2022年10月15日(三)秦瑶瑟失身获愆诗云:聪明男子做公卿,女子聪明不出身。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若许裙钗应科举,女儿那见逊公卿。
这几句诗,单叹才女命薄。
纵使是闺阁文章之伯,女流翰苑之才;吟诗与李、杜争强,作赋与班、马斗胜;亦不能应科举、求功名。
岂知女子通文识字,而能明大义者,固为贤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说,挑动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无耻丑事,反不如不识字,守拙安分之为愈也。
昔唐懿宗咸通年间,长安有女道士鱼玄机,色既倾国,思乃入。
喜读书属文,尤致意于一吟一咏。
初为左补阙李亿侍宠,后爱衰下山,遂从冠帔于咸宜观。
每每怨恨之情,形于笔札。
有怨李公诗曰: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自是纵怀,遂为娼妇。
其风月赏玩之佳句,往往播于士林,于是风流之士争修饰以求狎。
机淫佚无度,又因妒逞凶,笞杀侍婢绿翘。
事发,逮至京兆府,府尹温璋拷之,辞伏。
乃表列上,至秋,竟绑赴东市,斩首示众。
在狱中亦有诗曰:“明月照幽隙,清风开短襟。
”此其美者也。
然终不免一刀之厄,救不得性命。
行刑之日,万人空巷,观者如云。
机赤身缚背,跪在尘埃,眼中流泪,凄惨难观。
俟至午时,读罢犯由,刽子开刀。
但见:刀过时一点清风,尸倒处满街流血。
可见自古多才之女,偏多淫纵之风。
要知读书识字之人,淫词艳曲、风流惑乱在所难免。
惟妇人水性,一有私情,即不顾天理王法。
故眉公曰:“男子有德便是才,女子无才便是德。
”此语可谓至言。
小子如今再说一个聪明女子,也是资性过人,读书过目成诵,却灭伦犯法,坐罪凌迟;骑木驴、游四门,受千夫所指、万人唾骂。
可谓现报自取,虽有满腹珠玑,何足贵乎?正是:女子风流节义亏,文章惊世亦何如?话说嘉靖年间,湖州府乌程县织里乡,有位绅衿姓秦,名倬,字绳之。
监生出身,家资巨富,做过一任仁化县县丞。
后以年老无子,告归林下。
所生止有一女,名曰瑶瑟,生得甚是标致,脸衬桃花,比桃花不红不白;眉分柳叶,如柳叶犹细犹弯。
真有沈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
又知书识字,过目成诵,有女才子之称。
琴棋书画,件件皆精;歌赋诗词,般般都晓。
父母因她才貌,爱如珍宝。
有一篇商调《醋葫芦》小令,说这小姐容貌:湛秋波,两剪明;露金莲,三寸小。
弄春风杨柳细身腰,比红儿态度应更娇。
她生得诸般齐妙,纵司空见惯也魂消。
转眼年已及笄,父母议亲。
因女儿才名远大,不肯轻易许人,必要择一个富贵双全、才貌俱备的,方才许亲。
不想东也不成,西也不就,迁延岁月,顿失光阴。
不觉瑶瑟一十八岁了,每兴凿穴之私,常感伤春之病,自恨芳年不偶,郁郁不乐。
一日走至庭中,望见间壁园内,红稀绿暗,燕语莺啼,游丝斜裊,榆荚乱坠。
看了这般景色,触目感怀。
乃取薛涛笺,题一绝于上。
诗曰:绿暗红稀起暝烟,独将幽恨小庭前。
沉沉良夜与谁语?星隔银河月半天。
看官听说:你道这秦小姐如此容貌,这般伶俐,缘何豪门巨族、王孙公子、文士富商,不行求聘?原来此女虽有才情姿色,心性却有些蹊跷。
赋性轻浮,慕繁华而厌澹泊;举止风骚,多炫丽而乏幽贞。
最喜读淫词艳曲、风流话本,每读到肉麻处,不免春心荡漾。
自以为才貌无双,少不得要干些风流掌故。
整日价描眉画眼,傅粉施朱,梳个纵鬓头儿,着件叩身衫子,做张做势,乔模乔样。
或倚槛凝,或临街献笑,因此闾里皆鄙之。
此女不知几时得偶素愿,心中好生不快活。
因见园中百花开放,便日日到园中散心。
父母爱她,也不管她。
不觉春去夏来,瑶瑟因天气炎热,与父母说了,在园中荷池亭上,收拾一间书房,做了卧室,早晚在内焚香作诗,看书写字,总不到里边去。
因家中这些大丫鬟,都是粗蠢的,不要她近身,止拣一个小丫鬟春娇,稍有姿色,在房伏侍。
秦乡绅因女儿住在园中,便分付家人小厮,不许进园。
就是丫鬟仆妇,知小姐不喜她,也分付除送供给之外,不许擅入。
就连乡绅夫妇,虽爱她,晓得她好静,也不大进去。
瑶瑟在内,安闲快乐,作诗写字之外,将些淫词艳曲,私藏觑看。
一日,天气甚热,荷花开放。
见荷池中一对鸳鸯戏水,看动了心,将册《如意君传》一看,不觉两朵桃花上脸,满身欲火如焚,口中枯渴难当,想青果泡汤解渴。
随将几个钱,叫春娇去买顶大的青果,立刻要泡汤吃。
春娇应了一声,就开了园门出去,见没有青果,望前直走了去。
走到白龙塘桥,只见河下一只大酒船内做戏,春娇一看,竟看痴了。
瑶瑟等了一会,不见春娇来,便拿了艳史一册,睡在床上看,看一回难过一会,不觉沉沉睡去。
且说那酒船上开筵做戏的,也是本县一位乡宦,名唤吴忠义,两榜出身,曾任苏州府同知。
近日告老还乡,随设席请相与的乡绅。
又有一子,唤做吴节孝,年方二十,容姿俊雅,骨里风骚。
时常在外三瓦两舍,风花雪夜。
淘虚了身子,还不知检,犹自贪欢。
那日见父亲在酒船上做戏请人,他便带了小厮,上岸闲走。
忽来到一座花园门首,见园门半开。
走入一看,远远望见一池荷花,便叫小厮在外等候,自家独走进去。
来到池边,只见一座荷亭,甚是精致;走上一看,只见左边一间书房,图书满室,文琴高挂。
心中一想,道:“此必主人书室,无人在内,不便入去。
”又一想,道:“书室如此精致,主人必是妙人。
便进去一看何妨?即使主人撞见,见我如此打扮,再拼得与他说明履历,怕他还敢把我当贼么?”定了主意,又复转身走入,先四边一看,果然精致异常。
见书案上几册艳史,想道:“主人看这样书,必定风流之士。
回头一看,见上边还有小小圈门两扇,莫非主人在内?索性进去一看,遇见主人也好。
”
你道此处是那里,原来正是瑶瑟卧室。
门内就是床,小姐正睡着在床上。
园门是春娇出去末关,小姐那里知道?被吴公子闯进房来,也是邪缘凑合。
公子不知,跨入房门,见床上有人睡着,还道是主人,走到床前一看,见是个绝色女子,吓得望外便走。
走到园门一想,道:“天下那有这样绝色女子?我也算一个好色的都头!妇女见过千千万万,美貌的也多,何曾见这般绝色。
今日无意中撞见,莫非有缘?园内又不见有人,不可当面错过。
想女人睡的所在,料无男子入来,即使叫喊起来,跑了出去便是。
”随走出园门,叫小厮先下船:“我还要看看荷花下来。
”那小厮正想要去看戏,听说一声飞跑去了。
公子重入园中,把园门闩上,来到荷亭,见一路门虽多,总不通外边的。
又走到后边一看,只有一门通着内里,便也轻轻关上闩了。
想内外闩断,人是不能进来的了。
饶她叫喊,也无人听见,不怕她了。
算计已定,一直竟入房中。
正是:白酒红人面,美色动人心。
吴公子放心大胆,走到床前一看,见小姐手托香腮,尚是沉沉熟睡。
身上穿一领白纱衫,酥胸微露,下边鱼白纱裙,露出大红纱裤,娇艳非常。
更有一双尖尖小脚,大红绣鞋,将手一跨,刚刚三寸,十分可爱。
又见枕边一册《洞房春意》,反折绣像在外,像上全是春画。
公子一想,道:“原来在此看这样书,定是看动了欲念,昏昏睡去,此女必是风流人物,不要怕她。
”随将双手轻轻捧了小姐的脸,嘴对嘴一亲。
只见小姐在睡梦中,反把手来一抱,口中叫道:“我的亲哥,爱杀我也。
”开眼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小姐看书,动了兴。
甫一睡去,便梦见一人来扯着她云雨。
公子亲她嘴时,正梦中高兴之时,故不觉双手一抱,口中叫起亲哥来。
及至开眼一看,方知是梦。
见果有一个美少年在身边,吓得缩手不迭,道:“你是何人?如何直闯到内房,调戏良家闺女,还不快快出去。
我若叫喊起来,教你了不得。
”公子见她梦中如此光景,今又不即叫喊,更觉胆大,便道:“小生姓吴,家父曾任苏州府同知,现今告归。
小生相随还乡,偶而闲步到此,忽见小姐尊容,不是嫦娥再世,定然仙子下凡。
若竟弃之而去,天下那有这般不情的蠢物。
”小姐道:“你既是个世家公子,也该稍知礼法,如今叫人拿住,不怕不当贼论。
”公子道:“小生得近小姐尊躯,即使立刻置之死地,亦所甘心。
况以贼论何妨,也不过是一个偷花贼罢了。
”一面说,一面又要来抱小姐。
小姐道:“天下那有这样歹人,青天白日,闯入内房行奸,应得何罪!春娇快来!”公子道:“不瞒小姐说,尊婢并末在此。
内外园门,俱被我闩上了。
这园中止有小生与小姐两个。
倘蒙小姐怜念,得赐片刻之欢,小生决不有负。
若一心推阻,小生出去,少不得相思病,也要害死。
不如死在小姐眼前,阴司去也好与你做对死夫妻哩!”小姐道:“厌物,说得这般容易!奴家千金之躯,岂肯失身于你,教我将来如何为人?”公子道:“小生尚末有妻,倘蒙不弃,我即刻便与家父说知,遣媒说合,嫁了小生何如?”小姐道:“既如此,你快去遣媒来说,奴家原末受聘,定然成就。
那时明婚正娶,岂不两全!”公子道:“小生满身欲火如焚,岂能等得婚娶。
望小姐可怜,稍效鱼水之欢,以救目前之急,断不敢有负。
”小姐道:“这个断断使不得,今日草草苟合,必然难免白头之叹。
”公子连忙跪下,道:“老天在上,我吴节孝今蒙小姐先赐成婚,若不娶为妻室,死于刀刃之下。
”小姐道:“快些起来,成甚模样。
”公子道:“小生跪了下去扒不起,望小姐扶一扶。
”小姐道:“我不会扶。
”公子道:“我也不会起来。
”小姐笑一笑,只得将纤纤玉手来扶他,道:“厌物,还不起来,快快出去。
”公子趁势一把抱住,道:“小姐叫我出去,我如今倒要进去哩。
”就将小姐抱到床上,解衣扯裤。
小姐看书已动春心,睡去又做春梦,正当欲火难禁之候,况兼公子少年美貌,极意温存,亲嘴搂抱,解裙扯裤,已先弄得遍体酥麻,魂飘荡。
口中虽则推托,心上早已允从。
故趁他来扯,假意手脱,被他脱得精赤条条,紧紧搂抱,任情取乐。
一个是贪花浪子,最会调情。
一个是风流闺女,初得甜头。
一个说前生有分,今朝喜遇娇娘。
一个道异日休忘,莫作负心男子。
说尽了山盟海誓,道多少浪语淫声。
但见:
一个仰观天,一个俯地察;一个轻骞玉腿,一个款搂柳腰;一个笑孜孜,猛然独进,恰似玉笋穿泥。
一个战抖抖,高举双鸳,好似金莲泛水;一个坚刚意气,意待要直捣长驱。
一个旷荡情怀,那怕你
翻江搅海。
正是:
战酣红日随戈转,兴尽轻云带雨来。
两人你贪我爱,恣意取乐了一会。
只见鲛帕上猩红点点,酥胸前香汗淋淋。
云雨已罢,各自穿衣,恩恩爱爱,依依不舍。
小姐道:“奴家千金之躯,一旦失之君家,奴之身即君之身矣。
可即央媒说合要紧。
”公子道:“这个自然。
但不知尊翁是何名号?”小姐道:“家父姓秦,讳倬,奴家小字唤做瑶瑟。
”公子道:“这也。
原来却是阿舅。
小生一向随父亲在苏州任上,舅舅在仁化县任县丞,并不曾拜会他来。
若论起来,我便是小姐姑表兄弟,可谓亲上加亲哩!”
小姐道:“恐丫鬟们来,快出去罢。
”公子道:“后会有期,还求妹妹再赐一乐。
”小姐道:“你急急央媒说合,后会不远,何云无期?”公子道:“急急说合,也要十日半月耽搁,教我如何撇得下。
”小姐道;“你晚间可能出来么?”公子道:“我另是一船,只要小厮们睡熟,便好出来,不知妹妹可有良法,再赐一会否?”小姐道:“奴家独住在此房中,止一小丫鬟,睡着人事不知的。
在外还有两个大丫鬟来相伴我,他却住在那边房。
只要等他来睡了,我便开你进来,五更出去。
人不知,鬼不觉,可不好么!只是说亲要紧,我身已被你点污,再不嫁别人的了。
”公子道:“这个何消嘱付。
”
两人随各整衣巾,携手送至园门,相别而去。
是夜小姐打发丫鬟们睡熟,独自一个到园门守候。
公子到船,也急急吃了夜饭,直等船上人都睡静,方轻轻开出。
幸有月色,不数步来到园门。
见门闭着,又不好敲,只得轻轻咳嗽一声。
小姐早已听见,知是情郎来了,便开门接入,仍复闩好。
公子就将小姐搂搂抱抱,同到房中。
小姐已点起两枝红烛,如同白日,急急解带宽衣,先在旁边凉床上,做了个“掀翻细柳营”。
公子先坐下去,令小姐跨坐腰间,以牝吞了那阳物,觉妙快无比。
小姐十分得趣,身儿窜上顿下,竟不娇啼。
津津水儿流出花房,呼呼气微从口喘。
柳腰轻荡,凤眼含斜,须臾缱绻情浓,溶溶欲滴,恍若梦寐。
公子将小姐纤腰捧定,极力帮衬。
只觉那身儿滑如羊脂,润若腻玉。
又摸两乳头,更紧小有趣。
又将手儿摸到下面,觉那阳物出入得紧。
小腹光滑如绵,生得十分饱满。
少顷,瑶瑟已禁不住力气渐弱,口中哼哼叫起欢来。
公子遂放出本领,尽力抽耸,弄得下面喞喞有声。
小姐娇声屡唤,其畏缩处闪闪缩缩;其贪恋处迎凑不迭。
公子知其得趣,深深抽提。
研研擦擦,弄得瑶瑟酥痒异常,淫波滋溢,汩汩其来。
频把玉股下压,迎凑阳物,又口吐丁香,度于公子口中吮咂。
公子见小姐风情脱丽,十分高兴,一口气七八百抽,瑶瑟气喘吁吁道:“妹妹已头目森然,亲亲何必大动?”公子道:“我爱死妹妹了,怎不效力一回!”于是轻轻款款,两意绸缪,其乐无极。
俄尔,公子忽的不动,将瑶瑟玉股攀定,令阳物紧抵花心。
小姐大叫一声“痒杀”!苏苏而倒。
原来她那花心生得浅浅,这一顶,毕竟当不得。
公子见瑶瑟已是香汗淋淋,遂使些轻缓手段,慢慢抽提。
公子道:“哥哥这话儿,你可受用否?”瑶瑟道:“哥,你有这样又长、又大、又硬的本钱,又有这等长久气力,十分的受用。
妹妹先时怎知男子话儿那般粗大,倘遇见那娇小的,岂不肏死了么?”
公子见她淫骚太甚,暗想:“可笑女子白日文文静静,可一到了床上,却不管甚礼数不礼数,妇节不妇节,只要快活,便恁般的放荡,只管畅意一回!”当下覆身上去,反将小姐压在身下,捻阳物刺入,突的一顶,尽根没脑,乱顶乱耸。
二人相楼相抱得紧,粘合一处,弄得凉床纥支支的响。
公子一阵猛干,惹得小姐淫水湍流,亦高叫迭迭,身儿震动,玉腿四下弹蹬。
那肉物在阴中拱拱钻钻,往来冲突,一连又有二千余抽。
瑶瑟不能支,叫声:“亲哥哥,妹妹禁不住了!”身儿一阵乱抖,阴精迸出。
又是公子三五抽,只觉阴精滚烫异常,将龟将军煎熬,亦把持不住,龟头一抖,狂泄而出。
有首词名曰《南乡子》,单道他两个云雨之事:
情兴两和谐,搂定香肩脸贴腮。
手捻着香酥奶,绵软实哉。
褪了裤儿脱绣鞋。
玉体靠郎怀,舌送丁香口便开。
倒凤颠鸾云雨罢,嘱多才,明夕千万早些来。
二人整整顽勾两个时辰,方才云收雨散。
同上牙床共枕而眠,相抱而睡。
至五更,再整鸳鸯,重翻红浪,直至天色微明方去。
至晚又来,如此早去晚来,不觉已经十日。
那十夜之中,千般做弄,万种恩情,只不见媒人来说,瑶瑟忽起疑心。
那夜公子进来,搂搂抱抱看着瑶瑟,却是怏怏不乐,眼中泪下。
公子大惊道:“我与你如此欢娱,每常见你十分欣喜,今日为何忽然不快,请道其故。
”瑶瑟道:“奴家一时错了主意,随顺了你。
如今身已被污,悔之无及,想来惟有一死。
”
公子一发大惊,道:“妹妹,何出此言,哥哥与你正要做长久夫妻,何忽发此不利之语。
”小姐道:“你不要再骗死了人,谁来信你?若果真心,今已十余日,还不见媒人来说。
分明一时局骗,起身后便把奴撇在脑后了,还说甚长久夫妻。
我仔细思忖,只怕连表兄都是假的,不知那里来一个游方光棍,冒称公子,将奴好骗上手。
只图眼下欢娱,那管他人死活。
”
公子道:“妹妹多疑了。
不是我不央媒来说,只
因这几日父亲有事,所以还末道及。
”小姐道:“足见你的真心了。
婚姻也是大事,怎么有事末曾道及?等你家事完,可不要起身去了。
”公子道:“妹妹说得不差。
我一心对着妹妹,竟忽略忘怀了。
待家事料理停当,必与父亲讲明此事,包管有人来说,断要娶了回去。
”小姐道:“这便才是。
只怕还是鬼话。
”公子道:“哥哥若有半句虚言,欺了妹妹,天诛地火。
”小姐道:“若果如此便罢。
不然,我死也决不与你干休的。
”公子道:“妹妹放心,哥哥若要负心,决不肯立此恶誓的。
今已夜深,请睡罢。
”小姐那时也欢喜了,两人搂抱上床,你替我解衣,我替你脱裤,情意更浓,不可言述。
有诗为证:锦抹牢拴故带郎,灯前羞自脱明挡。
香消金鸭难成寐,寸断苏州刺史肠。
看官,你道因何久不遣媒来说?原来公子一会瑶瑟之后,回家就在父母面前,再三说过。
怎奈他父亲吴忠义,为人最是势利,专喜趋炎附势,结交官宦。
意欲于官宦人家,选一贤淑端庄、才貌双全的千金做媳妇。
秦家虽有家资,不过是个监生,止做过一任县丞。
女儿虽有才名,德性又不好,甚不中其意,因此不央人去说。
时光迅速,倏尔又是一个月来。
一日瑶瑟晨起梳妆,秦乡绅偶然视听,见女儿颜色精,语言恍惚。
寻思女儿年已长成,理应婚配。
然膝下止有此女,不舍得嫁她出去,便欲在亲戚之中,择一个有才学的秀士,招做女婿。
殊不知其女春色飘零,蝶粉蜂黄都退了;韶华狼籍,花心柳眼已开残。
私底下行过夫妻大礼好些时了。
也是合当有事,恰好瑶瑟有个娘舅表弟,名唤梅幸,乃梅贡生之子,今年新进了学。
闻得姑丈还乡,特地前来探望。
秦乡绅心内喜欢,留在家中住着,便起了择婿之意。
这梅秀才忠厚老成,乡绅把他越看越爱,便不容商量,竟将女儿许与他了。
也不容他回去,即便书信与梅贡生夫妇,下财纳礼,择日成亲。
偏逢吴公子家事完了,念着瑶瑟小姐,也将些礼物,专来拜访阿舅。
秦乡绅便叫他也住下,吃杯喜酒。
吴公子听得小姐已然订盟,不日便要完姻,不由大惊,叫苦不迭。
正是:云雨巫山欣有路,风波平地诧无端。
却说瑶瑟小姐,忽听得父亲作主,将自身许配梅表弟,招赘之期又速,不知是甚意思,一时手足无措。
这梅秀才她自幼识得,若论品貌、才情,吴公子那一件不胜过他?就是家计上头,他父亲不过是个贡生,家中甚穷。
儿子就中了学,年纪尚小,知道大来如何?倘若没有出息,岂不误了女儿终身?孰料父亲自由自主
,竟招这般土偶似的女婿来,可不苦楚。
正哀叹命薄,恰好吴公子掩入房来。
含着一眶泪儿,巍巍浪声道:“妹妹,大喜了。
那似哥哥好比陌上人一般哩。
”瑶瑟听说,不禁一阵酸楚,忍不住两泪双流,颤声道:“亲哥哥,你休这般说!奴家绝非这等无情薄义之人。
只不能把心呕出来,与你瞧哩。
”吴公子道:“这样空心汤团,须教人吃不得。
然妹妹既已失身于我,到新婚之时,须遮饰不得。
梅家也是读书之人,岂肯善罢干休?若是声张起来,你却如何为人?”小姐羞愤道:“你这孽障,活活坑杀我也!如今索性死了,倒也干净。
亲郎,奴家以死相报,终不负你。
”公子道:“妹妹枉称才女,些须小事,便要死要活哩。
”瑶瑟道:“哥哥,你叫我怎的处?你若有法儿时,快快教我罢。
”吴公子道:“妹妹既动了一个死字的念头,此事便不难了当。
自古道:“拚死无大难。
”倘便死于是,可不合算么?万一侥幸成功,天赐你我一段良缘,做了地久天长的夫妇,可不是因祸得福,遇难成祥么?”瑶瑟听了,忙道:“你且说来,到底如何出豁?”吴公子顿一顿,道:“说不得,说不得。
你决不肯依的。
我说也是徒然,左右不在这一时三刻,且待你心意决了再说罢。
”道罢,一溜烟走去了。
这时节那瑶瑟小姐,竟彷彿痴了一般也似。
思来想去,惟有一死,乃算无上上策。
至于才女的举动,到了临死之际,终须有几首绝命诗,且将往日所作文、词、诗、曲,检点一番。
这小姐也少不得张致一会。
等到更深人静之际,提起笔来,滴了几点眼泪在砚台上,磨成了墨,醮饱笔墨在花笔上,挥就一首绝命诗。
其诗云:昨宵几阵落花风,吹入巫山一梦中。
云雨交情难尽说,多情无限醒时空。
方才写罢,忽听得房门上轻弹几下,明知是吴公子来了,便放了笔,轻轻的把门开了,默默无言。
吴公子也是默然。
拿起那首绝命诗,咿唔了一回,道:“妹妹,尔心哥已晓得。
然你纵使死了,死得没些名目,非但不合算,且受天下人耻笑,徒留话柄。
”瑶瑟道:“奴家一人独死,果然不合算,莫如你我二人同死!正是:‘拚命鸳鸯甘为情死’,如此倒不算遗臭万年,却是风流韵事,竟可以流芳百世。
”公子听说,楞了一回,道:“妹妹错会了,哥哥并非此意。
”小姐抢住道:“且住!我今日才认得你了,原来狠心如此。
俗语云:“痴心女子负心汉”,果然不错。
罢!罢!如今懊悔也迟了。
”吴公子连忙分解道:“妹妹屈杀我哩。
非是哥哥爱生惜死,然此事易如翻掌,何苦一味寻死。
依我之计,只消把那梅幸治死,岂不万事都消么?”小姐愕然道:“好端端的人,如何便将他治死?”公子道:“这有何难!那梅幸是个忠厚无用的,我们有心害他,
他并无防备,只消略施小计,必然手到拿来。
”瑶瑟道:“这是吓杀人的事,教奴如何下手?”吴公子道:“不打紧,哥哥自有道理。
”说到此处,天色已明,瑶瑟忙催吴公子出去,莫使人瞧见。
如今更不比从前了。
吴公子道:“好歹总在这二三日内,必要使个计策出来便是。
”于是悄悄走回前边书房睡了。
最^^新^^地^^址:^^YSFxS.oRg明日,吴公子与梅秀才在书房坐地闲谈。
吴公子忽的叹道:“兄弟,你有福了。
听闻瑶瑟妹妹善做裹馅肉饺儿,其实好味。
馅儿又斩得细,卤汁儿又浓酽,水又透鲜。
兄弟回来做了亲,成日家里有得吃哩。
可怜我做哥哥的,这般美味,只怕一世也无福到口。
兄弟何不将几个私房出来,交到厨下,教弟妇亲自动手,做几盘好饺儿来,也请兄弟略尝滋味!”梅秀才原是忠厚不过的人,听了大笑道:“馋儿可怜,馋儿可怜。
莫急,待我拿几个钱来,想个法儿,请你吃一回罢。
”于是约定明日梅秀才做东道,请吃裹馅肉饺儿。
吴公子便捉个空儿,一溜烟走到瑶瑟房里,悄声说道:“哥哥适才思得一计,包妹妹不必担惊受怕,顺顺溜溜,把那眼中钉、蜂上刺,拔得干净。
”小姐忙道:“只消不在我手里,由他自死,我终做得出。
你快些说罢。
”吴公子道:“这计策好得紧哩。
他顶爱吃的是裹馅肉饺儿,适才教我胡扯一回,说得他情愿将钱出来,交与厨下,做这饺儿,做个东道。
左右做到这饺儿,少不得要妹妹亲自下厨。
”道罢,怀里摸出一个包儿来,说道:“此即鹤顶血,止用一粒研末,下在馅内,怕他吃了不死!妹妹只消记明,止将三五个饺儿,里面暗下一些便是。
”瑶瑟沈吟一回,道:“不妥,不妥,倒不如下在汤里罢,倘下在馅内,一时间缠错了,岂不大误。
又不好将这三五个下鹤顶血在内的,另做一锅。
万一缠到他人肚里,已是了不得。
倘或你吃了,岂不万事都休。
”吴公子抚掌道:“妙呵,妙呵!好妹妹果然有心计,做得稳当。
好歹由你一个儿安排罢了。
”正是: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却说那梅秀才,次日果将一两银子,交与厨下,说明原由。
仆妇拿这一两银子,到小姐房里,笑道:“梅相公请吴公子吃一回裹馅肉饺儿,央小姐亲自下厨哩。
”先将牛肉、麦粉等物,整顿完备。
瑶瑟见了,不禁一阵心酸,想道:“这个干系非同儿戏,万一弄得不好,败露出来,我赔偿一条性命,倒也理所当然,毫不希罕。
只是秦氏门风从此败坏,又将爹爹体面,剥削绝尽。
”想到此处,好不难过,几乎落下泪来。
连忙忍住了,但说:“晓得了,停会我下厨便是。
”仆妇只道小姐因为梅相公差使,有些怕羞,故尔这般张致。
退出来,自言自语道:“真实笑杀,姑娘家面皮到底薄嫩。
这会子不过没有成对儿,替姑爷当这个差使,竟做尽这许多乔张致。
待成了对儿,又是面皮老得要不得。
这真真笑杀人哩。
”闲话休题。
且说瑶瑟亲自下厨,不一刻将饺儿做成,着仆妇把盘盛了,送到外边。
梅、吴二人吃过饺儿,吴公子故意赞道:“好鲜味!好鲜美味!”道犹末了,忽的双眉紧皱,只喊肚痛。
早惊动秦乡绅,听得外边喧嚷,急走出来。
只见梅幸痛得滚在地上,吴公子却手捧了肚皮弯做一团。
梅幸面皮紫黑,吴公子依然唇红齿白。
秦乡绅瞧这光景,连忙道:“你等干甚事来?”仆妇回道:“今日梅相公做东道,请吴公子吃裹馅肉饺儿。
恰才吃罢,先是吴公子肚痛得要不得,正在乱时,梅相公又成这般模样。
”秦乡绅道:“谁做的饺儿?”仆妇道:“小姐做的。
”乡绅便也不问了。
瞧见女婿躺在地上,却不滚动了,只是眼里、鼻里都滚出黑血来。
忙呼叱一众男妇佣仆、家人小厮,救了半日。
梅秀才竟呜呼哀哉,伏惟尚飨了。
正是:
金风吹树蝉先觉,断送无常死不知。
秦乡绅无计可施,连忙遣人报与梅家。
梅幸之父名品,是个老贡生。
为人心机狡猾,万笔精通,专替人家包打官司,乃是个刁健讼棍。
当日接到这样凶信,吓得半死。
惊道:“儿子好端端的,怎的会死?”急忙打点行李,赶奔秦家。
他家与秦庄相去止九十里,不消半日工夫,便到了。
秦乡绅得知梅贡生到了,连忙走到大厅上,同他相见了。
梅贡生气喘喘的,也不说话。
急急揭开白纸,将儿子尸身一看,怪叫道:“这血迹那里来的?”他做惯讼棍的,《大明律》、《洗冤录》等书,肚里看得滚熟,料定儿子中毒而死。
不由分说,一把扯住秦乡绅道:“你直恁的毒害!假意招我儿为婿,实是要坏他性命。
你我无仇无怨,如何下这等毒手!”乡绅忙分辩道:“休要屈了好人,令郎即我女婿,岂有丈人谋害女婿之理?”梅贡生岂肯罢休,咬定牙关,定要报官相验。
秦乡绅又气又急,弄得昏了。
只道梅贡生借尸扎诈,即忙唤里正来,报官请验。
瑶瑟小姐听着,急得如煎盘上蚂蚁,没奔一头处。
仔细想来,止为她一个,闹出这场风波。
若是官府相验,验出致命的缘由,缉拿凶犯,性命毕竟难保。
不如说明了,或还有一线生机。
且止住官府下验,免得出乖露丑。
想定主意,便叫丫鬟请老爷进来。
须臾,乡绅入来,瑶瑟扑的
跪倒,扶了乡绅双膝,哭道:“爹爹,救女儿一救!女儿不肖,弄出天大的祸来,如今事到临头,不得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