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陨脸色一正,对慕浅浅倾身行礼,恭敬地道:“见过夫人。”
浅浅睁大了一双眼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赫连子衿,薄唇颤动,不知道该说什麽。
她没想过自己会以赫连子衿的夫人这个身份到这里来,她只想着自己跟来开开眼界,顺便跟在赫连子衿身边练功,对这个山庄的人来说她不过是个匆匆过客,不该有名讳。
却不想,赫连子衿竟给他们介绍,说她是他们的夫人。
赫连子衿垂眼看着她,见她这副震撼的模样,落在她腰间的长臂不自觉紧了紧,温言道:“你是我的娘子,自然就是山庄的夫人,童管家在向你行礼,你要让他一直维持这个姿势麽?”
浅浅才反应过来,依然看着赫连子衿,不知道该怎麽办。她还是太震惊,一时半刻无法接受得了。
“让他起来。”赫连子衿道。
浅浅眸光一闪,忙看着童陨,轻声道:“你请起吧。”
童陨站直了身躯,看着她又道:“在下是山庄的管事童陨,不知道夫人会随庄主回来,没来得及准备,请夫人见谅。”
浅浅浅浅笑了笑,摇头温言道:“没什麽需要准备的,我不过来这里看看。”
“先进去吧。”眼见她脸色似乎越来越苍白,白得如纸张一般,哪怕是在笑,表情却也是讷讷的,完全没有半点生气,心间那阵莫名的酸楚不经意泛过,赫连子衿搂紧她迈上台阶。
两旁的下人全部退开半步,依然垂手而立,静候他们先行。
进入山庄的时候,浅浅依然觉得有几分紧张和不安,庄主夫人这个名讳,於她来说太令她讶异了。
她从来没有把赫连子衿当成自己的丈夫看待过,虽然已经答应做他的女人,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她想要的一切,但,那不过是一场交易。
经历了东陵默之後,她对殿里其他男人再也生不起一点情感,也是不敢。
一路上,不少下人护卫和婢女向他们恭敬地行礼,浅浅只是淡淡向他们点头示意,想要挤出一个往日里最拿手的笑意,却发现笑起来真的很苦很涩,让她完全没有那点心思,也只能作罢。
没走多远,忽然一声清脆的呼唤从不远处传来,浅浅抬眼望去,只见一抹浅绿的身影飘然而至,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小姑娘。
她刚来到两人跟前便一下扑进赫连子衿怀中,用力抱着他,娇声道:“大哥,你怎麽才回来?我都想死你了!”
赫连子衿眉心微微皱了皱,大掌落在她肩头,轻轻把她拉开:“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现在是个姑娘家,不能再像从前一样与男子搂搂抱抱麽?”
“可你是我大哥。”赫连筝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依然想要扑过去抱他。
赫连子衿却微微用劲,把她定在跟前,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哪怕是你的大哥也是个男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能与任何男子举止过於亲昵,明白吗?”
赫连筝嘟哝起红唇,虽然心里不满,却也不敢忤逆他。她从小谁也不怕,就怕这个大哥。
视线不经意扫过赫连子衿身旁的女子,只是看了一眼,便顿时惊得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眸。这是哪来的仙子?居然可以美成这样!
她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却愣是美得倾国倾城!
尤其,她的脸色惨白,完全没有半点生气,看起来,更是给她添上一抹不食人间烟火的赢弱,一个弱到让人忍不住想要倾尽一生去保护的女子!
她满心震撼地盯着她,惊得完全移不开目光。“大哥,她……”
“她是我的娘子,也是你的大嫂。”赫连子衿的声音淡淡的,却坚定。
赫连筝心底怔了怔,立即反应了过来。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那个恶毒残暴、心如蛇蠍的七公主慕浅浅,可是,眼前的七公主与她想像的差别何止有十万八千里?
在她的想法里,七公主应该是一个浓妆艳抹衣着华丽横眉竖眼,一看便知道性情暴烈的女子,却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美得出入化完全没有半点人气的仙子。
她有注意到她大哥的长臂一直落在七公主的腰间,一副保护的姿态,她皱了皱眉,盯着赫连子衿,一丝不悦:“大哥,你不是说在外头不能搂搂抱抱麽?你为什麽要抱着她?”
“她是大哥的娘子,大哥自然抱着她。”不想与她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赫连子衿的视线越过她,落在她身後不远处的童郁身上,淡言道:“天色尚早,带她去练武,别让她偷懒。”
“呃……是……是,庄主!”他的声音总算让童郁回过,视线慌忙从浅浅身上移开,走到赫连筝身後,垂眼看着她:“小姐,我们先去练武吧。”
说话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瞄了浅浅一眼。
他从来没见过这麽美的女子,美得如梦似幻,太不真实。
刚才他便是一直偷偷盯着她看却又因为知道她是庄主夫人,所以不敢看得太放肆。
如今走到他们跟前,这麽近的距离,再看她,更深觉她美得完全没有半点瑕疵,黛眉微锁,明眸如水,小巧的鼻梁精美绝伦,玫瑰色的薄唇透着赢弱的光泽。
她的脸浮现着一抹令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苍白,发丝随着轻风扬起,更添一抹无助的娇弱。一个,人间绝色。
童郁的目光是纯粹的欣赏,可赫连子衿看到他这副失魂的姿态,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心。他目光一黯,不悦道:“看够了没?”
童郁吓了一跳,忙收回放肆的目光,低垂头颅,不说话。
赫连筝见他这般,气道:“你看她做什麽?她是大哥的女人,你今天吃豹子胆了吗?”
被她这麽一说,童郁的头颅低垂得更厉害,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其实他真的没有多想,只是从未见过这麽美丽的女子,一时间看着失了魂而已。
他对庄主夫人没有半点觊觎的心,他可以发誓!
没人需要他的发誓,赫连子衿搂着浅浅往前方迈步,见赫连筝还想跟上来,他回眸瞥了她一眼,目光森寒:“练完了功再到书房找我。”
在他冰冷的目光下,赫连筝不自觉住了步,咬了咬唇,恨恨往地上跺了一脚,才转身离去。
童郁又忍不住抬头瞄了浅浅的背影一眼,才转头向赫连筝追去。
大家在谈论她,可浅浅却仿佛完全看不到那般,不管他们说什麽做什麽,她都如同木偶一样,温顺地走在赫连子衿身旁,与他一起往前路走去,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赫连子衿的脸色明显越来越难看,不过是短短数日而已,她居然变成这样!
回到房中,见没自己什麽事,浅浅便褪去靴子上了床,打算练一会内功。
以为赫连子衿刚回山庄总要出门去处理一些事物,却不想他只是倚在桌旁一直看着自己。
浅浅睁了睁乌黑的眸子,举目望去,看着他,轻声问:“怎麽了?你没有事情要处理吗?”
赫连子衿不说话,修长的身影依然倚立在桌旁,视线紧锁在她苍白的脸上,情复杂。
浅浅微微怔了怔,翻身从床上下去,正要套上自己的靴子,赫连子衿淡漠的声音却忽然响起:“你究竟怎麽回事?”
她一顿,抬头看他,不明所以:“怎麽了?”
“我问你这几日是怎麽回事?是不是那夜东陵默对你做了什麽?”
听到“东陵默”这两个字,她的身子不自觉抖了抖,依然看着他,想对他挤出一抹笑意,却发现这举动於现在的她来说已经变得极其困难,再不像从前那般可以笑得轻松。
她摇了摇头,依然苦苦一笑,柔声道:“没有,你想太多了。”
赫连子衿不说话,只是依然盯着她,看她拿起靴子想要往小巧的脚上套去,他忽然眸光一冷,沉声道:“不是要做我的女人吗?既然上了床,就不要下来。”
靴子从她手中跌落在地上,她心里凉了凉,可抬头时唇边却依然含着一抹笑意。
不管笑得多酸多苦,却还是笑着,如同一朵幽幽绽放的白玉兰一般,没有粉嫩娇媚的色,全身上下只余下一片苍白。
她看着赫连子衿,两眼无光,声音却是温柔的:“你现在想要吗?”
“如果我想要,你会怎样?”赫连子衿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半点情愫。
浅浅会怎麽样,根本没必要多说,她直接以行动来告诉他。
小手落在腰间去拉扯自己的衣带,衣带松开後,柔软的衣料从她身上渐渐敞开,她顺手把外衣褪去。
因为天气还有点热,所以外衣之下并没有穿亵衣,只穿着一片薄薄的肚兜,两点激凸完全潜藏不住,在赫连子衿的视线里若隐若现。
她又伸手去接自己裙子的腰带,动作没有半点迟疑,看起来像是她心甘情愿把自己呈现给他。
可只有赫连子衿自己知道,她的心在这一刻哪怕还活着,却也离死不远了,这具身子於她来说或许已经不具备多少意义。
虽说如此,浅浅把裙子脱下来之後还是不自觉感到一丝羞涩,苍白的脸上蒙上几许晕红。
犹豫了半晌,她才又爬到床上躺了下去,双手放在枕边,侧头看着他:“我真的没勇气把自己脱光,如果你想要,你自己来脱好不好,子衿?”
眼前旖旎的一幕让他喉间一阵乾涸,可她的话却又在他心头上浇下一盆冷水。
“真这麽不在乎了吗?”他忽然离开房中央的桌子,往床边走去。
他的房间并没有那层挡在内堂前的纱幔,直接走到床边,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这副身子还像从前一般极具诱惑,可她的眼却连一点光亮都没有,对着这样的浅浅,他只觉得一阵无力。
“东陵默究竟对你做了什麽,让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浅浅抬起眼眸,盯着他线条柔和的脸,浅笑道:“他还能对我做什麽?反正就是无情的玩弄,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麽好怪的。”
“你就任他这样玩弄你的身体吗?”他忽然倾身而下,压上她柔软的身躯,眼底闪着不悦,也闪着几许潜藏不住的痛恨。
浅浅牵上他的颈脖,笑得无奈:“你认为在东陵默面前,我除了顺从,还能做什麽?”
不顺从,换来的便是他更残暴的对待,她一个弱女子,还能在定国候身下做什麽?
赫连子衿不是傻子,他如何能不懂?
“那你现在在我身下,又想做什麽?”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半点情.欲的徵兆,可他眼底却闪着两簇炙热的火焰。
她看得很清楚,不管怎麽样,他对她的身体还是感兴趣的。
“我能做什麽?”她的手抚上他的脸,轻轻触碰他脸上勘称完美的线条:
“你想要我就给你,你不要,我就爬起来把衣服穿上,继续练功。子衿,只有你想做什麽,而我,没有资格说这话。”
“是真的看得那麽透,还是只是在我面前强装镇定?”他的大掌落下,忽然用力一扯,直接把她身上唯一遮羞的肚兜扯了下来。
晶莹剔透,白皙光滑,两团绵软的yuru随着她的呼吸一起一落,晃荡出乱人心魂的光泽。
她闭了闭眼,几个深呼吸,依然让自己努力表现得平静,笑脸迎上他,她的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含半点情愫:“反正只是一场交易,你也没必要在意我在想些什麽。”
“只是一场交易?”大掌覆上她柔软的nenru,用力抓了一把。
这一把抓得十分重,重得让她胸前愣是生出一丝剧痛,她咬了咬下唇,依然笑得无奈:“你要怎样都可以,我不会反抗。”
“你知道我对死屍没兴趣。”赫连子衿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跟她说那麽多废话,想要便把她的亵裤扯下来,把自己用力埋进去。若是不想要,把她扔下就是了,何必跟她说这麽多?
她心里在想什麽,他为什麽要在意?这个女人早晚不是他的,正如她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一场交易。
他要她做他的女人,要的不过是她的身体,与她的心有何相干?
而她也不过是想要他最终带她离开皇族,离开这个让她受尽折磨的地方,如此简单明了的事情还需要多说什麽?
浅浅强忍着被他抓出来的痛楚,脸色越来越苍白,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柔和:“你想要吗?你想要就进来吧,快点结束,我还要练功。”
快点结束!他不自觉又加重了掌上的力道,她痛得低呼了一声,痛呼过後,却还是笑着。
她知道她说错话了,这麽骄傲的男人又怎麽会容许自己很快便结束?
果然赫连子衿直起了身躯,俯视着她,笑得邪魅:“我若是开始了,说不定你这一整日都会下不了床,你哪来的空闲可以练功?”
浅浅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他。
她整个人都已经在他掌下了,还有什麽好说的?他想要做一天也好,做三天三夜也罢,只要做开了,总会有结束的时候,她怕什麽?
一双手落在枕巾上,揪紧柔软的布料,她闭上眼不再说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赫连子衿却皱紧眉心,目光越来越森寒:“我说了,我对死屍不感兴趣。”
她睁开眼眸,依然看着他,轻吐了一口气,才柔声道:“我会叫,我会有反应的,好不好?我叫给你听……”
“那你叫!”
她咬着唇,用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压下心中那份羞涩,明眸半眯,薄唇微启,她闷闷地哼着:“啊……嗯……要我,子衿要我……嗯……”
“你这个……”他咬着牙,真恨不得把这具蛊惑人心的身子给活生生撕碎!
忽然他收回大掌放了她的nenru,霍地站起,举步走远。
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在这一刻,让他气得想抓狂,想要一掌把那个让她变成这样的男人给拍死。
带着怒意的修长身影迅速离开这个房间,直到房门被重重关上,浅浅才狠狠松了一口气,从床上爬了起来,捡起被他丢在一旁的肚兜手忙脚乱地穿上。
一身看不见的伤痕,一颗被淩虐得苦不堪言的心。
把衣裙穿回到身上後,她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腿,把一张小脸埋入双膝间。
心里好苦,真的好苦,可就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苦成这样。
本以为已经没有眼泪了,可眼泪却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不想待在这样一个人身安全完全没有保障的年代,她想爸爸妈妈,想姐姐,想潇潇,想君四海……她真的不想留在这里。
老天爷什麽时候才能对她开开恩,让她回到她从前活着的那个地方?
这里的一切都太可怕也太无情了,就算还有那麽一点情义她也不想要了,她要不起。
她抱紧自己的双腿,忍不住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可是,哭也没用,哭死也改变不了她现在的命运。
什麽时候,她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
君四海今天心里总是藏着一股不安,心绪不宁,总觉得似乎有什麽事要发生,或者说,已经发生了什麽事。
自上次在浅浅的墓前看到那一抹孤魂之後,他的心一直没有安生过。
那日之後,浅浅的灵魂再也没有回来找过他,那日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着?
桌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抽过的烟头,浅浅浅浅最讨厌这种烟味……是不是因为他又染上了这个坏毛病,所以她才不愿意回来?
刚从烟盒里抽出来的香烟被他精准地扔到垃圾桶里,就连那一整盒香烟以及打火机也被他扔了进去。
莫名的烦躁,莫名的苦恼,莫名的心痛。
他又拿起桌上的烟灰缸一把扔到垃圾桶中。
他从前就有抽烟的习惯,只是认识了浅浅之後,在她不屑的目光下戒掉了这个伴随了自己十多年的恶习。
可自从浅浅出事之後他又开始染上这个毛病,漫漫长夜,心绪不宁的时候他就会拿起香烟在云雾中吞吐,如果不是这样,他的心一定会一整夜宁静不下来。
可是哪怕把整整几盒烟抽光,他心底的痛也一样无法平息。
他烦躁地耙了耙额前的刘海,看着萤幕上那张美得出入化的脸,心里的痛便又更甚。
那是他凭记忆自己画出来的,浅浅在异世的灵魂。
只是匆匆一瞥,他已经把这张脸深刻在脑海里。今夜莫名地烦乱,也不知道在烦些什麽。
忽然他拿起手机,接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没过多久,电话那边传来了一把迷糊的声音:“这麽晚了,找我干吗?”
“小说写得怎麽样?写多少字了?”
听到他冰冷的声音,潇潇立即清醒了一半,对着手机,期期艾艾地道:“我……我那个……我很快就可以写好一章……”
“一章!”君四海恨得咬牙切齿,平时的温润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少天了?她居然连一章都没写好!
潇潇确实很心虚,可她真的不知道为什麽,每次打开文档,想要把那个故事延续下来的时候,脑袋瓜总是乱乱的。
她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如同被下了诅咒一般,没写几个字就开始昏乎乎。
通常在那种情况下,她都会趴在键盘上昏睡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她才会发现,原来她连一句话都没有写完。
到後来,她心里开始有点慌了,也开始有点觉得是不是浅浅的魂魄一直缠绕在她的周围,根本不愿意让她去碰自己的文,所以她才会每次都只是写下几个字便昏睡过去?
是浅浅不高兴,她不高兴别人碰她的文是不是?
可是,很不幸的是,君四海已经预付了她一部分工钱,而她,把那些钱都已经吃光喝光了,现在再让她还钱,她哪里还得起?
“君四海,伟大的君四海,你再给我点时间好不好?我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什麽?”写一章给他看?他不是要一章,他要整个故事!
浅浅告诉他她在她的文里,她活在她的小说中!
他需要潇潇把整个故事给他延续下去,让浅浅从她合情合理地在她的文中回到这个世界上!他不是要一章!
哪个隔着电话,完全看不到他的脸,潇潇也能感觉到他冰冷的气息。
感受着他话语里的愤怒,她困难地吞了口口水,讨好道:“我很快,我真的很快!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会把这个故事写下去,让浅浅回到这个世界,好不好?”
她虽然这麽说着,可心里却又乱了起来。浅浅已经死了,已经消失在这个世间,她要从哪里赔给他一个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