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最过分啦枉平日对她那么好,今天非但不帮忙,反倒是笑得最凶的那一个。可恶胶东王鼻子翘到天,数着手指头列举小表妹的种种缺点“阿娇嘛论纯直,不及平度阿姊。论琴艺,不及内史阿姊。论丽冶,不及阿绾;论女红,不及阿绾;论和顺,尤不及阿绾”
原来阿娇有那么多坏处怎么从来没觉得自己还真是迟钝啊薄皇后越听到后来越觉得有趣这么说起来,胶东王对窦绾贵女的评价很高啊这么多赞美,不该是尚好,应是极好才对
一长篇滔滔不绝的讨伐后,胶东王挥舞着小胳膊,言之凿凿地下定论说“总而言之,阿娇不可爱。彻深为不喜”
深为不喜深为不喜敢情一趟趟跑长乐宫为的是去看窦绾但又为什么总是找阿娇聊天找阿娇一起玩努力掩饰住心头涌起的好笑,薄皇后摆出一副极为吃惊的表情“深为不喜,嗯阿彻”
“然也,然也”胶东王用力点头用力点头;其动作幅度之大频率之快,让薄皇后深深为他日后的颈椎健康捏把汗。
刚才这些话若是被长公主知道了,不知大姑子会作何感想估计小刘彻会从此荣登长信宫拒绝往来户榜首,再也别想踏入长乐宫一步。赶紧举手制止这种没轻没重的动作,大汉皇后满脸欣慰的微笑,柔声道“如此,则甚妙。”
什么甚妙妙在哪儿瞅瞅娴静柔雅的嫡母,刘彻莫名其妙。
可薄皇后那边,却没了下文。大汉国母拔下发上的金簪子,专心致志拨弄起宫灯中的灯芯来。
耐不住心头时时闪过的不踏实感,胶东王刘彻挨近些,警警惕惕地问“嗯阿母,何如何谓甚妙。”
将长簪插回发间,薄皇后理理垂胡袖的衣褶,笑曰“阿彻喜阿绾,甚妙也。为母拟召请章武侯,为汝求章武侯孙绾为妃。”
“阿绾为妃为妃”刘彻有如被踩到了尾巴般跳起来,惊叫“非也,非也,阿母,母后”搞什么谁说过要窦绾当老婆啦
啧啧瞧,瞧瞧夸了半天,却不肯娶人家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儿子“阿彻,章武侯广国者,皇太后之弟也,乃国之贵戚;门当户对。吾儿盛赞章武侯孙,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若得佳偶天成,岂不快哉”
佳偶天成就那个木美人脑海中浮现窦表姐怯生生的模样,刘彻顿时觉得嘴里被塞进了一大块热蜡。胶东王一把抓住嫡母的手,急死忙活地叫“阿母,母后”
汉国皇后疑惑地问“阿彻何如”
“呐嗯,”刘彻眼珠子一转,先放出个大大的笑容,然后亲亲热热靠向皇后母亲怀里“阿母,章武侯贵女,彻视之如手足阿姊。若立为妃,窃以为恐非良配。”
“且,”唯恐遭到反驳,刘彻急巴巴添上一句“窦绾从姊较儿年长,此一不宜也”
“哦”薄皇后提高了声音“因其年长,非良配”
脑袋晃晃,胶东王小脸仰起,自信心十足地说“然,然阿母,广川王后、鲁王后、河间王后、江都王后、长沙王后诸兄之王后,皆少于皇兄也。”既然兄长们都娶了比自己小的妻子,他这个做弟弟的有什么理由例外呢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薄皇后似乎被说服了,喃喃地点头;随后突然联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说道“如此,阿娇适宜”
“阿阿娇”刘彻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个鸡蛋了“阿母”
话题,话题怎么扯到阿娇身上去了那个不念旧情,翻脸不认人的坏妮子,哼哼余怒未消的胶东王绷紧了小脸横眉立目,直觉就是断然否定。
可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挑食体弱有个风吹草动的就生病。
虚荣臭美看到漂亮衣服和珠宝不肯放。每天打扮个花枝招展的,到处引人注目。
任性恃宠而骄老是霸住父皇勒索感情,和他抢父皇的关注;可怜父皇本来就没多少时间精力分给他。最可悲的是,父皇真的是比较关心她呜呜,讨厌
还有,还有,阿娇对只兔子都比对他好虽然胖兔子胡亥的确很可爱
坏处是那么多,那么多可,可刘彻自己想不通,他应该很自然斩钉截铁地脱口而出地断然拒绝啊可为什么明明了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
还没等胶东王刘彻理出个头绪,窦皇后那边却转了风向
皇后母亲十足体谅,万般体贴地摸摸刘彻的黑发,抚慰道“吾儿无忧,无忧哦为母知汝不喜阿娇,断不会建言联姻。”
“呃呀”很想表达一番庆幸和感激之情,可刘彻的胸口象被什么堵住,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国母而言,母子夜谈已完美结束。
薄皇后按按床铺,试试被褥,一切满意了才拉过被子盖在刘彻身上,慈爱地叮嘱道“天色不早,是时歇息矣至于阿娇,吾儿无须忧虑。既不喜,日后少见即可”
“日后少见”刘彻张口结舌。
宫室在火盆和炉火熊熊的热力下,温度高到令人昏昏欲睡。
嫡母出去了。薄皇后在细细查看见万事俱妥后还不忘掖好孩子的被角,这才放心地离开刘彻卧房的内室。
刘彻脸朝外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两眼睁得大大的。通往外间的纱帘有一半开着,可以看见几个近侍宫人在走动明日要穿戴的衣服饰品,晚上必须打理准备好。
应该睡觉的胶东王忽然从被窝里探出一条胳膊,连连招手“保氏,保氏”
乳母应声而入,关切地问“大王,召贱妾何事”
指指乳母怀里簇新的锦袍和香料盒,刘彻眉头一蹙,沉声提醒“无熏香保氏,切莫熏香”
“大王”乳母闻之一愣,大惑不解。她是刚才听到说日后少见即可,才拿了自家大王的衣服袍子去熏香的胶东王刘彻本人,十分喜爱各种珍稀香料。
大汉的胶东王显然不打算解释。刘彻拱拱身子缩回被窝,掉头向里,将命令的话语直接扔给背后的乳母“莫薰衣。谨记,谨记”
男孩的声音,被还留在外室的汉家皇后听到了。一句不曾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