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虽然江重意的话语不似作假,但他依旧不相信。江重意的失眠,她的谨慎,她的淡漠,哪里是怡然的表现。话是不可全信的,听听就好。
江重意说:“我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感受到快乐,或许匆匆结婚,继续劳累,或者当个家庭主妇,甚至遭受辱骂和家暴。现在的生活,如果没有遇见你,对于我来说都是奢想,白日做梦。
“你对我好,给了我钱,给了我尊严,给了我婚姻和家庭,还不给我压力。你就是我的白马王子啊。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这些不是叶绍远想要的答案。江重意没有避重就轻地回答,她只是不懂得叶绍远的恐慌。
叶绍远问:“你爱我吗?”
“我爱你。”江重意没有什么犹豫,说道。
叶绍远困倦地眨了下眼睛,说:“我害怕,可以每天都和我说你爱我吗?”
“好啊,但要是我有一天忘记了,你千万不能骂我。”江重意开玩笑道。
江重意的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清香,叶绍远描述不出来是哪一种香味,但与江重意待一起,叶绍远难得舒畅。他爱和江重意坐在一起,书香里、花草树香里,独属于江重意的那股香更加突出,惹得叶绍远痴迷。
但同时,不安挥之不去。江重意不理解他,不能与他有同样的感受。而他也不能感受到江重意的痛苦。他们同床各做梦,哪里会睡得安慰。
“怎么会呢。”叶绍远说,“躺了那么久,困了吧,快别说话了,闭上眼睡觉吧。”
听着催促,江重意答好。她抽回手,用松软的被子包起自己,闭眼入睡。
叶绍远的心中空落落。他安静着,过了许久。
十二、早安拥吻
第二天,叶夏云是第一个醒来的人,他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来回望酣睡的江重意和叶绍远。
接着醒来的人是叶绍远,他感受到身旁的异动,迷糊一阵,想到是昨晚睡下的叶夏云。他醒来,和叶夏云细声细语,抱着他去洗漱、下楼。
早上,叶夏云有节课,老师在花园等他。叶绍远有一个早上的休息。
主卧阳台望出去,正是花园。花朵团着矮小的叶夏云,叶夏云一边被老师逗趣,一边受着花草的撩拨,咯咯直笑。早晨的阳台温暖而不刺人,叶绍远便立在阳台上喝热茶,面朝室内,关注江重意。
许是瓷杯磕碰的声绕过层层阻碍,钻进了江重意的耳里。江重意的身子一动,抬手揉了揉眼,翻过来望向阳台方向。
叶绍远轻轻放下茶杯,仍免不了叮的一声。他把茶杯放在小桌上。又是轻轻的咚的一声。叶绍远怔愣一瞬,看皱着眉、惺忪的江重意。
他上前去,捧着江重意落在外面的手,轻说:“吵到你吧,还早呢,接着睡。”
“嗯~~”江重意摇摇头,倔强撑起身来。
叶绍远的手贴着江重意的衣服,离江重意的身子不到一厘米。如果江重意忽然倒下,叶绍远能够截住她,不叫她直挺挺地倒到床上,背部受到巨大冲力。
江重意成功坐起来,眼睛却睁不开,眯成一条缝,飞快地眨着。
叶绍远笑道:“喝口水。”拿过床头柜的水瓶,扭开瓶盖,对着江重意微张的嘴巴,仰起瓶身,喂了江重意几口水。
“嗯——”江重意哼哼。
叶绍远收起瓶子。
江重意咳了几声,说:“我去洗漱。”
“好。”
叶绍远坐在床上,靠着床头,呆呆等了一会儿,起身也进了浴室。
江重意正在吐漱口的水,吐完,她接水扑脸,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单薄的睡衣。
叶绍远送去面巾,帮江重意擦脸。
江重意紧紧闭眼,缓缓直起身。
浅色的丝绸睡衣上,湿漉的地方贴着身子。胸前的几片有高有低,贴着江重意的胸衣的布料在高地,印出胸衣上花纹的大概。
叶绍远拿了一眼,抽了张新的面巾给江重意擦衣服。
“好凉。”江重意扯起衣服。
叶绍远用了两张面巾,擦了半干。
江重意勉勉强强地松开衣服。她低着头看衣服,几圈毫无美感的深色水渍躺在上面,真的碍眼。手蹭了蹭,没有结果。江重意唉声叹气,无数次想着下一次一定改。
叹过,江重意照着镜子,继续收拾自己。
叶绍远立在一旁,见她不搭理,出声道:“重意……”
江重意听出话未断,声却没了,扭去脸疑惑道:“怎么了?”
“我要吻你。”叶绍远一边凑近,一边说话。
声落,他们鼻尖相触,微微凉。
江重意有点气短,脸涨红了。她看着叶绍远的双眼,应:“嗯。”
叶绍远的眼睛里全是她,清晰的眉眼,粉红的脸颊,以及她眼里的叶绍远。
叶绍远稍稍侧脸,低垂眼,将唇贴上近在咫尺的粉唇。
许是刚洗漱完的原因,江重意的唇偏凉。不过,下一瞬间就被叶绍远捂热了。
像是吃到棉花糖,叶绍远探出舌头,轻而易举地侵入江重意的口腔。也是一瞬间的冰凉,薄荷的清香,淡淡的白桃气转瞬包裹叶绍远的柔软的舌头。
叶绍远环住了江重意,合上眼,继续缠绵。
十三、需要呼救
慢慢,江重意软倒在叶绍远的怀抱里。她被吻得迷茫,任叶绍远挑逗她,也只抖抖眼睫。
她的身子一滑,她下意识揪住叶绍远的衣领。她总是这样,每一次都像是初学者,紧张得抖成筛糠。
叶绍远曾耐心地教过她。教了很多次,没教会,一吻上,江重意就抖呀抖,被吻得匀不上气。倒没觉得烦,因为总想到遇见猛兽的小兔小猫等,刚见火星的气立刻熄了。
叶绍远分开,让江重意呼吸。
江重意倒在叶绍远的胸膛里,大口呼吸。她浑身发热发红,冒了层汗。
叶绍远上下抚摸她的脊背,垂头询问:“要洗澡吗?”
这时,“爸爸——”叶夏云先是哈气低唤的一声,后看见被子平了,里头不再装着人,喜悦地大喊道,“小意妈妈!”
喊声过后是一阵踢踏声。
叶绍远怔了怔,随即被先回过神来的江重意推出去,趔趄一步,余光看到了叶夏云。
堵在心口的寒气泄了。下体软了下来。叶绍远终于回过神,僵硬地让开一步。
叶夏云仰望着他,努着嘴默不作声。当叶绍远一让步,他知道是允许他靠近江重意了——叶绍远教过叶夏云,江重意是叶绍远的妻子,在丈夫和继子之间,应当是丈夫优先,叶夏云不服气,但记下了。
他咧着嘴,小跑去到江重意身边,嚷嚷道:“小意妈妈!老师教我做了烤面包,我端上来啦!刚刚开门,麻烦老师帮我拿一下。”
江重意刚给自己的脸又扑了水,抬头时瞥了眼镜子,仍是通红。她在心底找了借口:刚刚漱口呛住了,脸是咳红的。叫骚动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才蹲下,与叶夏云的高度齐平。
江重意惊讶道:“这么巧!小意妈妈刚刚刷完牙呢。是不是你提前和我梦里的公公打了招呼,叫我起床呀。”
叶绍远退出去,哀怨地,深深叹了口气。
听了叶夏云的话,叶绍远再次叹气,走去拿早餐。
老师端着盘子,停在房间门口,略拘束。他没料到叶夏云忽然亢奋地跑走,不顾他了。他本就不想上来,他上课的地方在一楼,听到叶夏云想他陪着,第一时间拒绝了,怎么能去老板居住的楼层呢,可耐不住叶夏云相求。
他此刻斜着脑袋,盯着白花的墙面,默背一首接一首的诗文。抬起的手抖得不成样。
“老师。”
老师欣喜地望着趋近他的叶绍远,求救的眼神投去。“叶总!”
“小宝下课了吗?”叶绍远寒暄一句,接过盘子,得到肯定的答复,道,“我来吧,辛苦老师了。”
老师忙逃似的走。
叶绍远折身,将盘子砸在小桌上。哐当一声。他围着小桌走了半圈,坐下,端来杯子,捏住杯柄,重新啜起茶来。
只是表情不再柔和,恢复了寻常的冷淡。
叶夏云早早坐沙发上,翘着腿,奇怪地看着叶绍远近似撒气的举动。
江重意是谁也不敢看,假装震惊地道了声“哇!好漂亮!看起来很美味!”,撕下一条送到嘴里,咬下、咀嚼,连声叹美味,再撕了一条递给满眼星星的叶夏云。
叶夏云坐立难安,用眼睛追随江重意的手指,后移到江重意里圈红外圈粉的嘴唇上去。他忐忑不安,直到江重意做出惊喜状,方才转为笑。接过面包条,一口接一口。
“我也觉得好吃!我好棒呀!”
“哈哈……”江重意笑。
叶绍远幽幽地盯着她。
十四、主客
叶夏云没了功课,躲在江重意的身边,缠着她咿咿呀呀。
叶绍远被吵得头疼起来。他想提前去工作,下午能早些回来,又想陪江重意多吃一餐。淡淡地看着叶夏云打闹,心里暗暗思忖。
视线转移到江重意身上。
江重意将身子折成三折,坐在地垫上,看叶夏云学功夫。有江重意在身旁,叶夏云格外卖力,挥出的手和腿利落带风,一脸正气,嘴里大喊吼吼哈嘿。江重意不停拍手叫好。叶夏云更起劲了。
叶绍远瞟了眼吵闹的叶夏云,看向蜷缩起来的江重意,暗下决心,忍耐叶夏云到中午。
其实吃饭时间还不如眼下,他们在吃饭时候,静悄悄,鲜少发言,唯偶尔几声碗筷敲碰。但叶绍远执拗地坚持到中午。
“今天吹的风很干,记得背着风站。”午休结束,江重意替叶绍远系领带,“等小宝醒了,我带他去见妈妈。”
“秦雅芝?”
“是,刚刚发消息给我说来这边参加活动,让我带小宝去见她。”
江重意是个乖巧但木讷的人,她会将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而秦雅芝本身就是个极自傲的人,对讨得叶夏云偏爱的江重意,有着极大的恶意。叶绍远想象得出,她近乎命令的冰冷语气。
叶绍远的眉一蹙。
“小宝知道吗?”
“没有,我是在他睡着之后收到的消息。”
叶绍远不满道:“那就不许去,要看叫她自己过来。”一顿,道:“我让秘书和她助理说,你别管了。”
“……好。”江重意替他扣上外套扣子,摆出笑,“晚点见。”
“我今早回来。”叶绍远俯身,在江重意的唇上轻轻一吻,一点便起。
江重意挥手。
叶绍远上了车,立刻冷下脸,对副驾驶位的秘书说:“和秦雅芝说,想孩子了就自己来。”
“是。”
秘书对着手机好一阵。
叶绍远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秦雅芝来电。
秦雅芝曼声道:“知道啦——我听你的话。”
叶绍远挂断。
黄昏时刻,叶绍远回家。
叶夏云在院子里画画,江重意当他的助手。
三人打了招呼。叶夏云迫不及待地扭回去,摆弄画笔。
叶绍远靠近。
半片的橙黄,丝丝翻卷的奶云,愈往下,颜色愈接近血红,再下是绿草茂山,挡去了升起的黑夜。
“真不错。”叶绍远蹲下来,揉揉叶夏云的后脑袋。
叶夏云正巧画完,他放下画笔,回身一把抱住叶绍远,嘴巴贴在叶绍远的耳后,开心道:“爸爸和小意妈妈真是天生一对!”
叶绍远听得顺心,抱着叶夏云的屁股,起身进屋。晚上难得陪叶夏云玩了一会儿。
叶夏云兴奋地蹬了蹬被子。叶绍远掖好被角,为他念起故事书。江重意包住叶夏云的肉嘟嘟的手。
“从前,有一个人叫满愿,他买到了一颗又大又明亮的珍珠……太公说他听说过这样的话,如果喜爱那个人,就连同他屋上的乌鸦也喜爱……”
叶夏云就要入睡。
却有人叩门。
“砰砰砰。”
门开一条缝,佣人说道:“先生、太太,秦雅芝小姐闯进来了……”
三人皆是一呆。
叶绍远很快反应过来,柔声问叶夏云道:“你想见妈妈吗?”
叶夏云被吓到了,呆愣了一会儿,噙起泪花。
江重意心疼地搂他入怀,眼眶也是通红,无措地看叶绍远。
叶夏云只露出后脑勺,浑身颤抖。
寂静中隐隐有啜泣。
叶绍远揉了揉他的后脑勺,放缓了声音,道:“没事没事,爸爸去,小宝只用和小意妈妈待一起。”
接着对江重意说:“我很快回来。”
“嗯……”
叶绍远让立在门口的两位佣人进屋。跑上来的佣人气喘吁吁,一进屋,抬手捂住口鼻,小声呼吸。
走廊上,叶绍远和秦雅芝同时从门里出来。二人对视。
秦雅芝戴墨镜,穿长款风衣,里是衬衫和包臀裙,昂首从电梯出来,扭着屁股,高跟鞋叩响。
叶绍远更加烦躁,眉头紧锁。
十五、回忆
叶绍远的第一段婚姻仅维持了两年的平静。
他和秦雅芝是父母辈定下的婚姻,他们在父母的监视下走完结婚流程。
秦雅芝是位演员。拍婚纱照的一周后,她把婚纱照发到了网络上,将叶绍远的脸抹了很厚的马赛克,没有文案。
第一眼看,叶绍远心生怨怼。
秘书小心解释道:“是秦演员怕粉丝用技术认出是您,影响了你,所以才多迭了几层。”扯的理由连自己都不能说服,说出来心惶惶,瞟叶绍远的眉眼愈加轻悄悄。
当天,等到夜幕降临,叶绍远和秦雅芝同桌吃饭。叶绍远问了照片上的马赛克。秦雅芝的说法与秘书一致,她说得坦荡,不认为有错误之处。
叶绍远放下刀叉,暗暗叹气,压下欲蹿的怒火,温柔地说:“你是忘了吗?前阵子还打趣你会不会将我藏起来,让我见不得光。我说……”
“嗯,”秦雅芝打断道,“我记得,你的意思不是由我吗?我不想,影响我。”
叶绍远不想发火,便不再说话。
饭过,二人由各自的司机送回家。
秦雅芝是演员。
此后,叶绍远时常提醒自己,却看到她接的剧本是一个接一个的恋爱本,在戏外,也与其他演员相互送秋波。秦雅芝拨退肩头的衣服,媚笑着对叶绍远说,这是剧本的售后,演员应该负责,这有什么好吃醋。
叶绍远到了30岁,秦雅芝去医院检查,回来同他说:“我怀孕了。”秦雅芝小他几个月,那时候是29岁。
得知消息的那刻,叶绍远不怎么开心。秦雅芝不是他理想中的妻子,他并不情愿与秦雅芝有个孩子。不过,在秦雅芝休息的将近一年时间里,叶绍远尽量空出时间陪秦雅芝。
从得知自己怀孕,到身体恢复的那段时间里,秦雅芝格外安分,她要的风雨平常到叶绍远以为秦雅芝变了性子。
但不过半月,秘书告诉叶绍远,他没和秦雅芝打招呼就去了剧组,到秦雅芝的休息间,听见闷闷的骂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之后就见她助理脸上有巴掌印,带了口罩,身体瑟缩成团,对他也不礼貌。
之后,叶绍远感受到了秦雅芝的绝情。她把亲生的孩子当成空气,对所有人冷嘲热讽。几天后,叶绍远收到一条监控视频,是秦雅芝在挤小的房间里,与一男子调笑做爱的视频。叶绍远已生不起气了。他去秦雅芝的老宅,拍下存着监控视频的u盘和离婚协议书,离开了。不过一小时,叶绍远收到有人求他,请他麻烦秦雅芝不要正大光明地飙速闯红灯。很快,秦雅芝怒气冲冲地奔到他面前。几句话后,秦雅芝砸了办公桌上面的所有东西,把签了名的离婚协议砸在叶绍远的脸上,甩袖离去。
那日的穿着与眼前很像,走路带风,不顾旁人,潇洒极了。
她再一次在叶绍远面前站定,横眉,道:“人呢!”
叶绍远不作答,冷冷立在门前。
十六、狼狈
“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不知道我想见的是谁。”秦雅芝捂住嘴,惊讶道,“是你花钱买下的那个女人呀,芳龄二十几,窈窕淑女,玉姿亭亭,听说是男人谁见谁爱呢。”
秦雅芝的语速缓慢,每一字都像圆润的翡翠珠玉般,从她那嫣红的双唇间滚落。
秦雅芝微笑。
叶绍远望一眼她,朝佣人说:“请她离开。”
祈使句,却是一道冷冰冰的命令。
秦雅芝的脸色一冷。佣人听命上前,欲要上手捉住秦雅芝。秦雅芝大声道:“我要见叶夏云!”
“几点了,不看看吗?小宝已经睡下了,有心的话,下次捎点礼物来见一面。”说完,叶绍远冲佣人微微昂首一下。
佣人一点头,拖着秦雅芝走了。
秦雅芝一步一踉跄,很狼狈。叶绍远被纸张打脸的时候也是一样的难看。
送离了秦雅芝,叶绍远回去抱住了躲在被子里的两个人。
他跪在江重意的背后,俯身,环住江重意和叶夏云,将下巴抵在江重意的肩头,垂下眼,看着探出一双眼睛的叶夏云,说:“吃夜宵吗?”
叶夏云瓮声瓮气地说:“不想吃。我想吃亲手做的面包片,但是我不想起床去做,所以不想吃。”
江重意侧过脸去看叶绍远。
叶绍远与江重意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然后将脸贴着她,对叶夏云问道:“爸爸做的呢?”
“不要!”叶夏云立时拒绝了。
叶夏云太过果断,叶绍远不明所以然。
“嗯?”
“如果爸爸做的食物好吃的话,为什么会不给小意妈妈做呢!爸爸对小意妈妈是那么的好,不会吝啬地连一次面包片都不给小意妈妈做。只有爸爸的厨艺不好,不好意思在小意妈妈面前献丑,所以没有亲手给小意妈妈做过好吃的。我不要吃不好吃的东西,特别是晚上!”
叶夏云越说越骄傲,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伸长了脖子开始摇头晃脑。
江重意瞥向叶绍远。
叶绍远的柔情不在。他沉默再沉默,半晌,艰难吐出一字:“好。”
江重意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她抿起嘴,不敢笑。
叶夏云抓紧时刻说:“我被吓着了,要小意妈妈陪我睡觉。”
叶绍远再次笑起来,问:“爸爸呢?”
“我只想小意妈妈睡在我的旁边,小意妈妈是香香的。”
叶绍远沉默着看叶夏云那双炯炯的眼睛,无奈说:“好。”
于是今晚又是三人同床,江重意睡在中间,她抱着叶夏云,叶绍远抱着她。
叶绍远在她的后颈上咬了一口,低声说:“忘了咖啡店的事情,想着下午回家给你看的,忘记了,明天再发你。”
江重意扭过头,悄声道:“小宝睡觉呢。”
“没事,他听不懂,就当催眠了。大概在商城旁边,附近有办公大厦,价格居高。里面有两位咖啡师,其中一位是兼职,店里还有服务员,有两位是兼职。店里一般是四个人,不忙。店长不常在,平时都是副店长在。让你那个同事当学徒,你去前台。”
“为什么要我当前台?”
“因为大部分人会迁就漂亮的人。而且比起前台,服务员的清理工作更会让你发火。”
“好吧。”
叶绍远已经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江重意发现他说得不错,叹了口气。
十七、小孩
隔天,江重意便跟同事说了这消息。同事搜了那家咖啡店,江重意给她看招聘信息。同事乐开花,狠狠抱住江重意,说着感谢的话。
二人敲定今天提交辞职书。说干就干,下午的两点,二人站在经理办公室前,一人攥着一卷纸。因少不得挨一顿骂,二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江重意想着在这些天里被骂得不少了,心一横,打头进去。
几分钟后出来,江重意瘫在椅子上,长吁口气。
不过仍得熬一个月,算算天数,需要二十天左右才能离开。好在手上的任务剩了个尾,一周就能结束,余下的叁周又能恢复之前的游手好闲。
江重意愈想愈高兴,乐呵呵地等下班。
她等着,等来了叶绍远的消息,是几张检查报告和一串文字。叶绍远说他做过检查了,医生说他们身体上都没有问题,也许单纯是时运不好,这个事情急不得。江重意回了个表情包,然后发送一条消息:小宝快放学了。
隔几分钟,叶绍远发:到了。配一张幼儿园保安室的照片。江重意发了个亲亲的表情包。
半小时之后,叶绍远发来一条语音。江重意点开来,是叶夏云甜腻腻地说:“小意妈妈下午好呀,爸爸来接我放学啦——”江重意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包。
江重意准点下班,买了小点心去找叶夏云。
江重意走进叶绍远的办公室,东张西望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叶夏云。叶绍远只在她进门时候瞟了一眼。江重意向他看去时,他飞快地敲着键盘,不打算理睬江重意。
江重意在沙发周围寻了一遍,试图在深棕的沙发旁找出叶夏云。无果后,皱着眉头走近叶绍远。
鞋跟点地,磕出声。
叶绍远终于开口说道:“找什么呢?”
语调柔和,话却可气。
“小宝呢?”
“小意妈妈!”
江重意说到一半,就听一声听过千万遍的熟悉呼唤。江重意循声望去,嘴里下意识说完了话。或许是方才找得太用力,眼睛出了大半力气,现在就算有了大概方位,江重意也如何都找不见。
叶夏云急切地挥手,喊:“我在这里,小意妈妈!”
终于,江重意在两台显示器之间的缝隙,看到了一只疯狂挥动的手、一个脑袋和两只手腕。
原来叶夏云被叶绍远环在身前,津津有味地盯着屏幕,连有人进来都没注意到。两个宽大的显示屏和办公桌挡住了他的全身。江重意的眼睛倦了,显示屏之间的缝隙又小,江重意瞧不出与之前的不同。叶绍远的出声让叶夏云好奇地抬了头,这才发现江重意。他一动,江重意才惊觉忽然多出了一人,怪自己眼笨。
叶夏云用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
江重意快步上前。
叶绍远移着鼠标,抢先道:“我可以下班了。”
“好。”江重意抱下叶夏云,分享点心。
“走吧。”叶绍远说。
他抱起喋喋不休的叶夏云。
六岁年纪的一半体重,叶绍远抱得起。江重意比叶夏云重许多,叶绍远没觉重过。但他不愿多抱一会儿,到了电梯前,蹲下来让叶夏云站在地面上。
电梯里,叶夏云在前,和秘书聊天。江重意和叶绍远在后,靠边的位置。叶绍远侧头,挨上江重意,小声说:“今天晚上、要孩子吗?”
叶绍远一眨不眨地盯着叶夏云。电梯间小,他的声音再轻,也不能保证传不到叶夏云的耳朵里。但叶绍远想到了便想说,换了个问法,委婉道。
前面二人的反应正常,不像是听见他的问话。
江重意听出了叶绍远的言下之意,同样看了看叶夏云,回道:“好啊。”
怀着龌龊的心思,叶绍远主动地早早地哄睡了叶夏云,解了顶端的扣子回了主卧。
十八、前
雨细成银针。江重意犹犹豫豫,想要透气,又怕晚上的雨下大了,闹醒叶绍远。阳台的推拉门被推来推去。手伸出去试探,被砸了,连忙缩回来,手心上已积了小小水洼。将水留在门外,江重意推回了门,仅留拇指大的隙缝。
江重意坐回床上,歪倒了身子。
叶绍远姗姗而来,细细簌簌地向江重意靠近。
从主卧门到床,叶绍远用了十几步走完。路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最后赤裸裸地跪在江重意的脚边。
江重意放下手机望他。
叶绍远的模样周正,身材如石块相垒成的玉山,挺立得如青翠苍松。
因着叶绍远的想法,江重意只穿了睡裙和内裤,方便脱。
睡裙是葡萄的紫颜色,两根细带吊起来前后布料。江重意斜了身子,睡裙跟着歪倒,顺着江重意的身体曲线淌下。胸前的两团雪白各露半边,依稀能见玫瑰般红的乳晕。
叶绍远跪坐,手在江重意的小腿上游走,或捏一捏。
江重意有些痒,动了一下。
叶绍远陡然捉住她的脚腕,江重意来不及看去,叶绍远就拽着她往下。
“啊——”
霎时间天旋地转,心脏骤快几秒,江重意后怕,才舒出一口气,嘴被叶绍远堵住了。
红舌柔软温热,似两条滑腻的红蛇缠缠绵绵。
他们的体温上升,皮肤在慢慢变红。
手指伸向江重意的阴阜,刚触及,传来丝丝凉意,深入后无尽的温暖。
叶绍远用叁根手指挤进湿润的阴道,江重意提前做了扩张,因此叶绍远很轻松地进入。
手指抽出,磨过壁肉。叶绍远睁开双眼,感受到江重意的身子颤了颤,看到她眉心一皱,双颊立时飞潮红,心满足地握住阴茎。阴茎早已站立、肿胀,青筋虬结。
叶绍远压下翘立的龟头,塞进阴道口。
这次,江重意依旧预估错了叶绍远的阴茎尺寸。
阴道口一翕一张,却被龟头堵住。叶绍远勉强挤进龟头,余下的柱身叫他犯了难。
叶绍远大口喘气。
“我不痛……”
江重意将半边脸埋进枕头,手攥着枕头成了拳,贴着额头,额下的眉眼弯弯,眼上睫上的泪珠欲落不落,再下的嘴唇红彤彤,被咬得肿了。
江重意疼得直颤,却示意叶绍远继续。
见叶绍远不做反应,江重意主动把腿分得更开,叉得更高。
叶绍远也知早过去早享福的道理,捞起江重意的一条腿搭在自己的肩上,低头埋在江重意的颈窝,不去看脸,顶腰直入。
江重意疼得几乎失声。一大口的冷气吸入,凉了喉咙。江重意不敢再动,连幅度微小的颤抖都叫她再次感受到被撕裂般的剧痛。
对于现在的江重意来说,闭上眼都成了需要花大力气才能办到的事情,她只能无力地任凭眼睛眨着。
叶绍远沉下心亲抚。
每到这时候,叶绍远都很无措。他不敢,怕牵动了江重意,叫江重意更疼。又不能晾着,他哪里忍心,只能尽量不去动腰,小幅度地低头去亲吻江重意。
其实他也难受,阴道深处的爱液不足以让阴茎活动顺畅,此刻阴茎卡在那里,好似被各个方向挤压、逼出。叶绍远尽力稳住呼吸,艰难抵住,一动不动。
/江重意一委屈就成了小媳妇,泫然欲泣,明明一脸委屈,却倔强道没事。
十九、不讲情的操弄
眼看着江重意平静了些,气喘匀了,耷拉着眼睑看床沿,叶绍远问:“好些了吗?”
江重意向他瞧去,眨了眨眼,动了几下感受下体内那有着蓬勃生气的异物,除了肿胀的难受,一点动作都让壁肉移动,摩擦阴茎,却叫叶绍远受到刺激,瑟缩了一下,不自觉抽退了腰,惹得她轻喘出声。
江重意埋低了头,不让叶绍远别看一眼。
可叶绍远看得真切,江重意的脸上没有痛楚,她羞怯地躲着自己。
于是,叶绍远缓慢挺动起来。
他先是退出了一半阴茎,在阴道的湿滑部分磨蹭。
江重意哼哼着。叶绍远伸出一根手指,要求她咬住。江重意拒绝不了,轻轻地咬住。随着叶绍远的动作,她愈发难以自持,不能真咬了叶绍远,只好张着嘴呻吟。
叶绍远见此得意。
感受着下体逐渐粘腻,水啧声逐渐响亮,叶绍远开始深入。
一个用力,阴茎就挺入甬道深处。江重意惊呼一声,攀上了叶绍远的背。不过只是不适应的难受,仍娇滴滴地嘤咛着。
叶绍远温柔地插弄了几下,见江重意哼哼着,眼都迷离了,遂放下心来,大抽大顶地操弄江重意。
囊袋和臀肉撞击,啪啪声有些沉,一声接一声。
江重意哪里承受得住这么大的力气,呻吟声是一声比一声响,人被撞得直向上窜。
叶绍远将上半身俯得更低,手从江重意的脊背下绕过,放在江重意的另一边肩上,发力,压下了江重意。
江重意被抬高了一点,索性抱住了近在咫尺的叶绍远。
叶绍远与她接吻。
嘴上温柔,腰却挺得凶猛。江重意感觉自己的下半身麻痹了,阴道壁肉被磨得胀痛敏感。
粗壮的阴茎又一次格外用力地顶撞。
“嗯——”江重意刹那间泄了力气,头朝后垂下,舌尖也溜出来。
一时空落了,叶绍远弓起腰去寻乳肉。
乳头早就挺立。玫瑰红得愈要凋谢般,顶上的乳头在江重意的呼吸之间高高低低,离叶绍远近了,又远,又近了……
叶绍远看了眼,正要去含住一颗,眼看到嘴边了,不想遇上江重意呼气,乳头倏地远了。奶香味游荡。叶绍远嗅着,迫不及待,低下头去追。正巧江重意吸气了,将乳头送进了叶绍远的嘴里。
叶绍远一口咬住。
江重意有些疼,勉强伸手去推,但是轻飘飘的,叶绍远一点不在意,反而更加过分,一手揉弄起另一边的乳房。
上下夹击。江重意从来都没有办法。
不过叶绍远在挺进时,刻意蹭过她的敏感点,叫她在疼痛之中升起兴奋,想要抽离又不自禁地后缩阴道口,挺起乳肉,挽留只是途中离开半秒的叶绍远。多感绞缠。
突然,阴道剧烈收缩,江重意开始抽泣,慢慢地,浑身痉挛。
叶绍远被挤得吸了口气,放开乳肉,凑上去亲亲江重意的脸颊,吻去了一滴滴温热的眼泪。
阴茎来回抽插,不再是顶撞,好让江重意保持着刺激,让她的高潮久一点。
很快,叶绍远也高潮了。他顿住,射出股股白浊的精液。
又冷又烫,江重意分不清了。
叶绍远射精结束,侧倒下来。
阴茎半硬,江重意被堵着不舒服,想要后退。
叶绍远搂紧她,说:“等一会儿,在要孩子呢。”
他记着他的借口,同时也是他的一个希望。不过他和江重意,有小孩也好,没有也好,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改变他们此时的一切。但如果可以,如果江重意愿意,叶绍远想要一个像她的小孩。
二十、
江重意累着了,沾着眼珠、汗液和精液,夹着阴茎,睡了过去。
叶绍远迷糊间,江重意忽然动了,牵动了脆弱的阴茎,叶绍远顿时清醒,力气瞬间恢复。他小心地抽身起来,轻轻擦拭了江重意的身体,为她抹药。
过去一小时,叶绍远才睡下。
翌日的闹钟格外恼人,连叶绍远都有了火气,江重意更是腾得起来关了闹钟。再不困了,怔怔地坐起来消化火气。叶绍远洗漱完,看江重意还是坐着生闷气,递去一瓶冰水用于降火,并催促道:“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江重意这才不情不愿地起床。
来到工位,江重意坐下去,舒出一口气。屁股酥酥麻麻,好在座椅是软垫,不至于太疼。
她对叶绍远抱怨过。叶绍远亲亲她,说一串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但就是不改。江重意再提,叶绍远再道歉和自责,然后探进她的衣服底下,揉捏她的屁股,美其行道:“我帮你揉揉,消消淤青。”江重意红脸,逃着走了,再也不提。
坐得久了,江重意不感觉异样了。麻烦了同事帮忙拿饭,江重意少几次起身,屁股几乎粘在了椅子上。
下午两点,整间办公室的消息提示音同时响起。江重意迷迷糊糊地眯眼点开,是开会通知,要求立刻去到会议室。
江重意站起来,先和几位同事结伴上过厕所,才不急不徐地走向会议室。
推开门,前排的两位同事顿了一下,默声走去。江重意奇怪她们忽然的低气压,但也理解,走了两步,看到会议室的风光后,也顿了一下才抬步走进。
小小的会议室往日最多只供12人使用,现下远超了12人,桌的两边坐满了人,人都缩着,却仍不免碰到旁边人的手肘,房间的四边也围了人,大家面面相觑。
好像是一边一个部门。江重意随着同事走到窗边站定。
随后,两位经理抱着资料进来。
午后的太阳烈,江重意被经理的眼镜晃了眼。有同事拉下窗帘。江重意再看去。
经理的眼镜框是金色的细丝,在灰白的环境下发着光。眼镜腿抵在耳上。经理把耳边的头发剃短了,再将额前的碎发悉数用发胶固定在头顶,清目薄唇,整个人如水中昂首的白鹅一般,冷冷淡淡地扫过会议室,视线与盯着他看的江重意撞上。
江重意收敛视线。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8e.vip
她后退半步,半个身子藏在男同事的身后,低头想叶绍远的那副金丝眼镜。
那次她同样被眼镜闪到眼睛。叶绍远正和江重意说话,听江重意一时不答,朝后一看竟看她在揉眼,着急询问如何。江重意说了他的眼镜。叶绍远立时摘了眼镜,丢在不远的沙发上。
江重意有些后悔自己的告状,她只见了几秒,现在回想,完全没有叶绍远戴眼镜时候的模样,或许是只鹤,白枕鹤,穿一件上浅下深的灰色礼服,漂亮出众的脸蛋,高傲地立着,哪怕周边火红,第一眼也属于他。
总归比自说自话的傲慢经理强许多。
江重意想念叶绍远了,叶绍远是她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遇到过最好的男人,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
二十一、蓝白的秋
来接江重意的司机说车突然坏了,明明前天才刚做完保养的。江重意不甚在意,安抚好连声道歉的司机,在便利店里等待。
叶绍远和她说过,今天他会准时下班。叶绍远和江重意的下班时间在一个整点,有时叶绍远加班,江重意选择独自回家,或是去找叶绍远。今天她选择在公司楼下等。
用手机扫码买了杯冰淇凌,江重意坐在窗前的高脚椅上,冰淇凌放在桌子上,江重意玩着手机,戳点冰淇凌送进嘴里。
她漫不经心,忘了走进便利店时瞬间得到缓解的寒意,忘了背部的热源于便利店的热空调。冰淇凌很快化了,比江重意吃的速度快上好多,从硬邦邦的耸出峰顶,江重意要戳好几下才能吃上一点,到从下到上轻轻一勺就行,没用几分钟。
装冰淇凌的杯子越来越轻,在江重意的某一次不经心下,摔倒了。江重意急忙低头看,几乎是化成水的冰淇凌正往裙子上流。江重意慌乱地扶起杯子,用手挡住往下淌的液体。
可惜裙子仍然脏了。
江重意麻烦了店员,用洗手液洗了指缝,用纸巾沾了点水,揩拭裙子。再努力也留了印子。
江重意颇为沮丧。
“顾客,有电话。”
手机暂时放在了前台,背后的店员转身,提醒道。
江重意猜是叶绍远,约十几分钟的等待,车子该到了。她最后用干纸巾擦了擦裙子,直起身,对店员说:“谢谢!”
“不用不用。”
江重意看了来电人,果然是叶绍远,挂断后和店员道别,推门离开。
秋风巨大,秋叶横扫街道,簌簌簌簌地纷飞。
江重意穿白衬衫,最上的两颗扣子没扣,以及天蓝色长裙,长至脚踝,侧边开叉高至膝。在夕照下,江重意有一头栗色卷发,光照得脸一块黑一块亮。
江重意左右张望。
叶绍远双手抱着叶夏云,让叶夏云挥手。叶夏云高高举起手挥动。人太多了,他不好意思叫喊。
江重意看到了。叶绍远的个子和叶夏云的挥手很显眼,路人纷纷注目。她抓紧走去。
便利店前人不多,办公楼前的人多。
江重意大步走去,头发、领口、袖口、裙摆都在翻飞。江重意的穿着融不进金色的秋景,显得格格不入,但金灿的霞光旋绕她们。
叶绍远看到了女主角,踏着曼妙的舞步奔向他。他只看得到江重意,连她身前的落叶都能轻易忽视,因为她的格格不入,叫他不会分心,专注地看着她奔来。
可江重意忽然停住了。
她越走,眼前的人越多。她不得已停下来,等一波人走过,在下一批人赶到之前前进。
叶绍远向她靠近。
叶夏云坐在叶绍远的臂弯里,环着叶绍远的脖子,不敢看地面,静静地看江重意。
“绍远!”
最后几步,江重意小跑过来,唤了名字。
声音温温柔柔,比秋风和煦清润。
“小宝。”她又唤道。
“我在呢。”
“小意妈妈!”
他们上车。
江重意拉起裙上的那片脏污,委屈道:“脏掉了,我才穿第一天呢。”
叶绍远俯身察看,说:“奶油?”
“冰淇凌。”
“我也想要冰淇凌。”叶夏云偷偷说,音量不低。
“洗得掉的,回去就让王姨洗一洗。”叶绍远不理睬叶夏云,起身,一边说话一边把江重意的裙子抚平。
“好。”
没人理叶夏云,他闭上嘴,好奇地睁着大眼睛看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他从来知道叶绍远对江重意很好,有无底线的好脾气。他的亲妈妈比不过,他比不过。不过叶夏云不生气,因为江重意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要比在叶绍远旁边要开心。看来,在江重意的心里,他比叶绍远更重要。
叶夏云洋洋自得,吃饭时候顶着叶绍远不耐烦的瞪视,偏要江重意喂他。
二十二、被遗忘的书
到家,饭过,王姨提着烘干了的蓝裙子来找江重意。江重意凭记忆寻脏污的地方,真不见一点不同,又笑了。王姨也笑,说都是小问题。江重意频频夸王姨。
叶绍远见江重意没有住口的意思,插入话,止住了这一段过头的对话。
江重意转头和叶绍远夸赞王姨。叶绍远无奈,和她说:“小宝在等你。”
江重意这才压平嘴角。
等叶夏云睡着,江重意蹑手蹑脚地退出去。
站在走廊上,唯有她一人,敞亮、幽深的尽头是楼梯,但第一眼,江重意总会错认成悬崖,一激灵。
江重意回了主卧,坐到床上。
她喜欢这张床,床垫软和,被子松软,萦绕淡淡的柠檬马鞭草的味道,清新微苦的草香,细细再闻,有独属玫瑰的苦涩,隐隐有雪松的木质香。
江重意拍了拍被子,问叶绍远道:“你戴眼镜吗?”
上次忘了问。那个时候,叶绍远抬高她的下巴,滴了两滴眼药水。江重意感觉眼睛更难受了,睁不开眼睛。当时全然没记起叶绍远的那副突兀的眼镜。
今天想起来了,记到了晚上。
“不常戴,一般放办公桌上,想起来了就戴。”
“这么说——你一般想不起来。”
“对,”叶绍远轻声笑了一下,“有时候眼睛干了也会记起来有眼镜,镜片可以降低眼球表面空气流动,减少蒸发,眼睛会好受一些。有时候看到他们戴眼镜,也会想起来我也有眼镜。”
“我也有眼镜。”
“你那是搭配衣服穿的。”
江重意撒娇道:“还是有一点度数的——”歪倒在叶绍远的手臂。
“好——”叶绍远捏住江重意的手,放在大腿上,徐徐翻了一页书。
书上是满页的英文,书页下方是几行注视。江重意读了几行,发现是政治方面的书。江重意读着读着,蓦地问:“这是我的书吗?”
“是啊,你看了一章,我帮你把接下去的看完。”叶绍远又翻了一页。
江重意噤声了。
这是她读大学时候买的书,当时昂首挺胸说这本书是作业,要求一个月之后写读后感。看了一个下午,晚上和叶绍远做爱去了,第二天离去,以及之后,浑然忘了自己有本书落下了,直到刚才,记忆翻涌,那个志气勃勃的江重意宛然立在眼前,捧着书,不让叶绍远贴她。
江重意羞得道了晚安,背身对着叶绍远,兀自玩起手机。
叶绍远笑笑,再翻了一页,上面有江重意记的笔记,字迹秀丽,写的是英文,笔画连贯圆润。其实江重意看了一半,并且做了不少笔记。她当真遗忘了这本书。
天亮,天黑。一天复一天。
江重意跺着脚尖。还有半小时下班,明天她就不必来这家公司了。明天周五,她和同事约好,下周一一起去咖啡店面试,放假叁天。她很激动,激动得给叶绍远提前发去祝贺自己的消息,激动得拎着一袋零食在路边等司机。
江重意和叶夏云也讲了这件事。
叶夏云听不太明白。叶绍远教他,不顺利就自己创造一条路,对江重意却是,为她寻一条平坦的近路。不过看着江重意开心,他便开心了,傻呵呵地看江重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