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齐泺在起床后并没有干蜻,而是直接送蜻去上学。更多小说 LTXSDZ.COM车里,泺给蜻下了一个艰巨的任务——断舍离。
历经半个世纪雨雪风霜的老宅说拆就拆,道理上说得通,心理上过不去。就好比送亲人进手术室,知道这是为他好,可忍不住为他揪心。那是对未来的揣摩,是对未知的恐惧,由表及里,蜻身上散发着极度的不安。
“还不下车?停得越久,越容易被你同学看到哟。”泺催促兼开玩笑道。
蜻投来忧愁的目光,但凡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想法。
“我常搬家,所以没什么感觉。但我会把重要的东西带在身边,这样一来走到哪里都会觉得安心。”泺象征性地思考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手放到其脑袋上,轻轻拍了拍,说道:“放学回老宅收拾些东西,我陪你一起,可以吗?顺便,带些学校里的妹子来?”
“哼,想得美,你有本事自己去撩。我走了。”蜻心情有些好转,乖乖下车离去。
泺可没空去撩妹,掉转车头直奔一处山林豪宅,把那企划文件递交给宅邸的主人后,下午便得到了施工许可。工程队携带挖机与铲车,开往既定的南口与北口,没有剪彩,没有致辞,器械已到场便开工,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和泺一起站在悬崖边看施工盛景的,是南口公路酒店的老板,他叫管楠朔,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这次搭了泺的“顺风车”,平时有些慵懒的他说什么也得“舍命陪君子”。
“泺先生来岛上,不去游玩作乐,岂不浪费了这岛上的风土人情?”他可不想在这里看一堆大老粗挖土,用着时间,在一群金发大波浪裸女的簇拥下打场性爱高尔夫岂不痛快?
“我这不是在玩这吗?”泺依旧盯着海滩,风轻云淡地说道。他确实是在玩,只不过玩的是他自己那条命罢了。“我今早传给你的项目文件读了吧。”
“读了,真是个大工程呢。”
“哼。那你从今天开始驻场,没问题吧。别的我不管你,但是工程要是出了事情,就把你和你的家业一起埋进这工地里去。”
正如泺所说,这十二名【玩家】有着极大的权势,索人性命可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然而楠朔不怕他,依旧摆出懒散模样,和泺讨价还价:“哎?今天就要嘛?明天不行吗?”
两人陷入沉默,半晌,楠朔放弃抵抗,乖乖地走到一边,亲自打电话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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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家民宿,这幢分主客楼的老式红砖建筑,也有过辉煌。在环岛公路没有修到这里之前,这里是宁静且美丽的好望角。可站在悬崖上观海观天,也可走下海滩纵情玩耍,依山傍水,占尽了天时地利。而且那时候万能的爷爷还年轻,把旅馆经营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钱多到能在那个年代给客房配齐三大件的程度。
可做生意久了,总会不自觉地相信命数。就如同爷爷的年纪越来越大,对经营一事越来越力不从心一样,民宿的生意愈发惨淡,这不由得让爷爷把自己命和这座宅子联系起来。此时桔蜻尚小,而不争气的爸爸又深陷在丧妻之痛中,爷爷便抖擞起精,让自己尽可能保持健康,好让桔家民宿续命——他要求也不高,坚持到蜻长大了便好。
蜻自懂事开始便跟着满鬓斑白的爷爷打理民宿,每天就听着爷爷念叨“命啊,命啊”,久而久之也有些迷信了,信那万事万物皆有缘分,某事成事皆看天命,蒲公英落进院子里,她不会去摘,因为会破了蒲公英的天命,从而反噬自身。虽然她也能学着爷爷说上两句,看似有模有样,却不知那只是年老体衰的爷爷为多活两年而在好好积德罢了。从本质上说,是一种对于既定命运的反抗。01bz.cc
无论怎么拖,该来的总会来,象征着时代发展的环岛公路修到这边后,民宿正式迎来的终焉的倒计时。它成了路边屋,噪音大灰尘多,不再受欢迎。而且人们的出行方式发生改变,几乎不会在此地停留。
在这最后的时光里,爷爷解了心结,把一切都跟蜻交代清楚之后,便含恨离世。不是不为儿子着想,而是比起儿子,孙女要走的路更长。而事实证明,指望小学生“执掌大局”,就是痴人说梦。蜻从爷爷那继承而来的人脉物脉,几乎都不会用。不会引流,没有自然客,只能守着一亩三分地,慢慢等死。所以民宿很快就凋零成现在的样子——死气沉沉,破破烂烂,杂草丛生,凌乱不堪,完全不像个旅店应有的模样。
可就算这样,这幢老宅依旧在默默地供养着蜻。给她吃给她穿,热天给她遮阳避暑,冷天给她挡风御寒。它就像是个意志坚定的老战士,在主公倒下之后又坚持了两年,风雨飘摇,却始终屹立在那里。
而齐泺在跑完几个工程点后,前来看望这名“老战士”,意外地发现自己预约的搬家服务已经结束,主楼与客楼的大门都开着,从外面看,可谓是人去楼空。他进了主楼,在房间里发现少女的身形,微微一笑,到少女身边并排席地而坐。
“我以为你现在才出校门。”
“我把社团活动翘了,提前回来。”
“这样。要带的东西都拿了吗?”
“拿了。也就是一些传宅物,还有爷爷奶奶的灵位。我爸离开时,已经带走好大一部分东西了。”
蜻的身边有一个黑纸袋,重要的物品估计都在里面。泺没有去翻看袋子里的东西,而是把它放到一旁,好让自己与少女靠得更近,然后将其搂住。他意外地没有去揩油蜻的私密部位,而是单纯地搂着。
“叫爸爸。”
“现在没有那个心情。”蜻刚经历过断舍离,看那些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物件被一件一件地送走,难过之情充斥全身,是个人都能感觉得到。
而泺执意要蜻这么做,并给出理由:“爸爸活的‘爸爸’也是爸爸,你说出来就行了。”
蜻不知道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尝试性地叫一声,没想到字音还未出口,心底涌出一股浓烈的酸意,呛得眼泪与鼻涕水一并涌出,娇躯顺势就往泺身上倒去。“那些是…那些东西我前天还在用着……”
“啊,乖乖乖~会变好的,会变好的。不哭不哭。”
这男人变得真快,上一秒骗别人哭,下一秒要别人停。蜻这次没听男人的,哭得梨花带雨,眼泪鼻涕尽数抹在男人的名贵衣服上。她明白,清理完那些东西之后便要清理老宅,那是她爷爷留给她的东西,打心底里不愿改动。她甚至抱有一丝幻想,希望泺能在原封不动的情况下,把名宿经营起来。
但幻想终归是幻想,她选择寄人篱下就要听从发落,乖乖把房子拆了。她知道这是涅槃,可这是在她这个十三岁少女的心头肉上动刀子,无疑是接受不了的。所以她哭了,哭了很久,直到太阳下山,眼睛干涩,肚子饿得咕咕响,她才肯停下。
“哭饱了?”泺干等了很久,早就无聊到头顶长蘑菇了,用特有的坏男人语气调侃道。
“饿了。”
“我点外卖咯?你要喝奶茶吗?”
“没钱,不喝。”
啧。
泺见逗不动少女,拿出手机,随便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餐馆,按自己的喜好点餐,在购买数量那栏填了“2”。然后继续搂着少女,问道:“你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高,很瘦……还信佛。”
“这样啊……”
“嗯。”
嘶……
“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大概……就是那种,爱好之类的。”
“没有。”
“那有什么喜欢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