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铭端着水杯安静地上楼,关掉楼下的灯,长长的走廊只有他步行的动静。
昏黄的廊灯从头顶打着光,他一路走向尽头,脚边的感应灯在他离开后一步步吞没了他高大的背影,卧室大门敞开,像是一头耐心等待猎物的巨兽。
浴室里热气扑面,顾一铭双手扶墙,站在淋浴下面冲洗身体,时不时抹把脸,或仰头冲水,他冲了很久,直到手指都发皱了,才赤裸着身体从浴室里出来。
随便拿了套睡衣,吹干头发,顾一铭站在床边小口的喝着蜂蜜水,浴室里的热气飘出来,给房间添了些真实。
他躺在床上,开了盏小夜灯,这是在楚熙离开后才出现的毛病,他无法再在黑夜里深眠,这段占了他整个青春期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末端,也给他留下了难言的后遗症。
从他记事起,就认为世间上最美好的事情就是父母那样的甜蜜关系,他憧憬着,渴望着,他严格要求自己,只是希望未来的og不会对他露出失望的表情。
可现在他是个失败者,他的og觉得他太过无趣。
这对一直以父母爱情为目标的他来说,是最糟糕的评价,顾一铭好像被击败了,被一根来自楚熙的箭刺中了心肺,不致命,但有可能变成顽疾,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都会提醒自己,你被你的og嫌弃。
他想也许他真的是个很无趣的人,他不懂楚熙说的腻,也不知道怎么才能不腻,他没有楚熙身上的冲劲,也没有顾源的甜言蜜语,他只是一个很平凡的顾一铭。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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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作为承担了所有人至高期待的节日,终于挪着小碎步扭扭捏捏的来了。
大部分人都停止了工作,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只想轻松地过完这个一年之中最长的假期,这也是一年到头最放松的时候。
每天都娱乐不停,疯狂弥补着生活捶打出来的情绪或者工作给过的委屈,天大的不愉快也都是以“大过年的”或者“过完年再说”给搪塞过去。
顾清远是招婿上门,婚后就住在顾家后面的那栋房子里,每隔一年,顾诚远都会带上老婆孩子回顾家和父母妹妹一起过年。
年三十的早上,顾一铭驱车去往父母家,当他一个人从车里下来时,顾诚远和江覃相视一眼,隐约猜到了什么。
但他们什么也没问,江覃只是对着顾一铭招招手,就像他小时候一样:“快进来,外面冷。”
顾一铭笑笑,走进屋子,陈妈和其他佣人准备好早饭就回家了,初三再过来,家里只有顾诚远和江覃,屋子里很暖和,顾一铭脱了外套,江覃忍不住说:“瞧着比上次更瘦了,要好好吃饭。”
“最近连着出了两次差,太忙了,”顾一铭笑着说:“过个年就养回来了。”
江覃说:“这段时间就在家里睡吧,让陈妈给你好好补补,上班了再回去。”
顾一铭笑着说好,他们在午饭前回了顾家老宅,顾源出来接他们:“舅舅,舅妈,过年好。”
顾诚远:“源源过年好,今年你也辛苦了,爷爷奶奶身体还好?”
顾源笑眯眯地领着他们进屋说:“好着呢,奶奶刚刚还在说,等你们回来了打麻将。”
“是吗?老太太精头真足。”
几个人一起进了屋,顾家老太爷和顾奶奶在客厅里喝茶,边上还坐着一对中年夫妇,是顾清远和方正。
瞧见这四个人进来,顾奶奶先说了声:“老大家回来了,”然后又疑惑的看着顾一铭,问他,“楚熙没来吗?”
房间里静默了几秒,顾爷爷也望着顾一铭,他年纪大了,走路都需要拐杖支撑,但身上气势不减,能白手起家的人,自身都带有一股锐气。
顾一铭先是喊了声:“爷爷奶奶,”接着说:“我和楚熙……我们分开了。”
顾奶奶“啊?”了声,就听见顾爷爷说:“哼,早该分开了,谁家的og这么任性……”
他话没说完就被顾奶奶打断:“好了,大过年的,不许训孩子。”
顾奶奶慈眉善目的,她和顾正泽结婚的时候,国家关于适龄og的强制婚姻制度还没取消。
由于新生儿出生率的不断降低,国家规定og满25岁还没结婚,要统一进入数据库,采取腺体信息素样本,由系统代为寻找与之匹配度高的lph,然后再由og选择一位来结婚。
那时的人们普遍认为lph和og的信息素只要匹配度高,就是合适的婚姻。
直到后来科技发展抑制剂和阻隔剂越来越安全多样,又不断有og婚后被家暴和转卖的信息爆出,og们开始抗议,国家才紧急叫停了这项制度。
当年顾正泽还是个穷小子,条件比不上另外几个lph,但顾奶奶觉得他眼清正,就选了他,所以即使后面条件好了,他对于妻子还是很尊敬。
他看了顾一铭一眼说:“坐吧,我也不问你了,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拿主意吧,我们顾家都这么有钱了,想娶什么样的og没有,瞧你瘦的,没出息。”
顾一铭坐下来无奈地说:“我这就是累的,年前h城那边的手续批不下来,工地拿不到证不给开工,开年再去审批又得等一两个月,我就跑了两趟。”
顾正泽说:“有些事,该放手就放手交给底下人去办,你再能耐也就一个人,累坏了自己得不偿失。”
“我知道了爷爷。”一抬头,顾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随后又露出了一口小白牙。
下午顾清远夫妻俩加上江覃陪顾奶奶打麻将,顾诚远和父亲在书房聊天,顾家两个小的被扔在一边,让他们自己玩。
顾源贱兮兮地凑到顾一铭边上也不说话,伸着脖子瞧他,顾一铭身子不动的坐那,梗着脖子斜眼过去跟顾源对视,两个在外都人模人样的lph,现在像幼稚的小孩一样较着劲。
终于顾一铭先败下阵来,再斜眼他眼珠子就要掰不回来了,咳了声清嗓子,他说:“有话说话,像什么样子。”
顾源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我就是想你了,好几天没见呢。”
顾一铭“哼”了声,说:“别耍花腔了,想问就问。”
“那我可就问了啊,”顾源靠的更近了:“楚熙哥提的分手吧?”
顾一铭面色平静地“嗯”了声。
“我就知道,哥你是不会提的,肯定是楚熙哥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