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人开始论甘忌辛、好丹非素。01bz.cc病了不能直说,要叫“不好受”;女子来月事叫“不方便”;怀孕叫“有喜”;苦瓜改称“凉瓜”;梨子改称“圆果”,就连描述最寻常不过的死亡,也要发明出“咽气”、“合眼”、“撒手”、“伸腿”、“谢世”、“享福去”以及“寻短见了”等数十类代辞。坐牢这等恶事亦不能免俗。在钧阴所属的靳东一道,老百姓就隐晦地把男子入狱叫做“娶木”,女子则称“嫁铁”,至于坐死监则把铁木改为刀绳。这种贴切中带点黑色幽默的比喻,充分体现了广大靳东草民在庙堂千年盘剥下也没忘苦中作乐的乐观主义精。
而今晚,钧阴县牢就真如迎亲般热闹,南面轻监那群禁卒揉着睡眼,目睹对门同僚干劲十足地铲炭挑水、搬箱抬箧,“吃饭家伙”亦装在大小包袱不要钱似的往死监里拾掇。不多时,流言已在三班衙役中野火般传开:有钦犯,而且是仨小娘们,一个赛一个水灵!
“嫁绳子”的三位女犯,自然就是在天钧峰被樊笼司擒获的李月娴、鹿瑶珊以及蔺识玄了。只见由知县老爷亲自点卯,仪仗堪称“豪华”的迎亲队伍从公廨出发,浩浩荡荡地将三位新娘子押进了这间铁窗窄门、戒备森严到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的“夫家”。
开道的两名捕快手按腰刀,各挑一顶惨红纱灯笼,在即将进入死监长廊时,他们扯着破锣嗓子,煞有其事地吆喝起来。
“花轿到,进堂——喽——!”
“齁哦哦哦哦哦——”
仍是被捆成肉粽模样,鹿瑶珊有幸成为了新娘队伍中打头的那位。握惯了参差剑的素手被高高吊在脑后,极度不甘地拧来扭去,直将绳子挣得嘎吱作响。不愧是三人中性子最为倔犟刚烈的邪派妖女,明知自己已绝无脱逃可能,也不愿被这些鹰爪子瞧出怯意,于是便摆出一副顽抗到底的架势。可惜在这些见惯了死监内生死炎凉的老差人眼里,这只是女囚一时半会还没接受身份落差,仍在使性子耍威风而已。
“他妈的贱骨头,走起来!”
身后的差人丝毫没怜香惜玉,甩着腰间刀鞘狠狠打在鹿瑶珊后腿窝。上承腰背,下接足跟的委中穴软肉突遭此击再无力支撑,于是在被一声沉闷的吃痛惨呼中,她噗通软倒在了地上。
而这一跪不要紧,缠在她颈子上,用来牵连女犯的铁链立刻绷直,本就只给她留了六个链环的“项链”再次收紧,直把她勒得泪花涟涟,媚眼亦毫无尊严地翻出眼白。贴在锁骨之间,负责连接链环的虎头小锁弹跳起来,销子与环擦出“咔咔”的响声。
“都绑成肉虫了,还以为自己是啥劳什子闻香教的圣女呢?告诉你,甭管家花野花,犯在爷手里都是根草,我呸!”
黄绿色浓痰划着弧线,啪嗒一下落在湖丝马面褶裙背面的莲叶上。鹿瑶珊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绝望的呜咽,她感觉每寸银绳都充分陷在她肌肤中稳稳吃劲,尤其是小腹下那道更是要把她的美茓勒出血来。她拼命地想从骨头里多榨出两三分气力,可长时间只靠米粥吊命,这副日夜捱虐的囚徒身子已再不能支持下去了。
什么白龙鹤行步,什么踏苇蹈水法,勤练轻功十三年,她却连站起来都不能够。
“等人伺候呢,给爷滚起来!”
又是一刀鞘,这次抽在她臀瓣。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顺着她大腿内侧流了下来,不是血,是她牝户喷出的潮吹液。有眼尖的差人立刻高呼:“这狗屁倒灶的菩萨,让老张一打就流水了,哈哈!”
“真是尊贱到骨子里的母狗菩萨嘞!”
是度苦厄持护天菩萨!鹿瑶珊在心底狂吼,迹般地从这尊号中汲取些少气力,鹿瑶珊咬碎银牙,终究是摇摇晃晃地靠自己力量站了起来。
“这就对啦。别指望在死监能有人伺候你。迈起你那骚蹄子,左、右、左、右!”
为方便押送,女犯们膝盖以下的银绳已被解开,可这绝不意味着对她们会法外开恩:一道粗壮的绳镣紧紧的绞在鹿妖女那苍白脚踝,两只五寸九分,盈盈不足一握却踢死过无数正道高手的厉害小脚,只能笨拙地左右叉开,随口令“吧嗒吧嗒”地把自己主人送进不见天日的魔窟......
“这才对嘛......你看看人家!”
数落着鹿妖女,老张口里榜样自然是同样被锁链牵颈的石鹤斋主李月娴。没有在无谓地挣扎上浪费力气,她只是乖顺地挺直纤腰、合起双手走在后头,优雅娴静得像是要去参加一年一度、名士云集的银瓶诗会。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剪水双瞳看似波澜不惊,很好地将心绪掩埋于这两方深井之下。但——肥美蜜丘处,淫汁却不争气地潺潺淌出,几乎在美腿之间形成一道黏腻“瀑布”。美人宗师那对饱经锻炼的肉足同样绞着绳镣,宛如她书斋中最为肥软的鸡绒小毫一般蘸足了花蜜而非墨汁,每走一步,待死钦犯李月娴都要在监牢地面上留下一只形状饱满的湿漉足印。『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 @ gmail.com』
“那可不是,这位可是陇左石鹤斋李大家,每次上红袖招,我就爱听着那些婊子念叨她的新词,然后再狠狠地干小嘴!”
附和着老张,一位看来没少往青楼跑的年轻捕快大呼小叫,还不忘上手掂掂偶像那被银绳勒到爆凸的乳袋:“您每填一曲新作我都掏银子买,尤其《题东林壁》和《鹰州即席咏》这两篇,那平仄挑得太妙啦,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
“哼呃呃呃呃......”
他乡遇拥趸,对词人来说应该是一件乐事。但李月娴此时只能咬着棉袜哼唧两声,这些烦闷的嘤鸣落在年轻捕快耳朵里,可就成了对方肯定自己文学造诣的天籁——于是他便更殷勤地伺候起这位曾经高不可攀,如今跌落泥泞的偶像来......
跟着李月娴身后,却不见第三位新娘子铁链加颈,亦步亦趋的身影——是否我们天下第一的蔺小姐早已逃脱囹圄,再度于翱翔于大赵九千里锦绣河山之间了?
不会,紧随其后的两位高大差人禁卒便用行动告诉我们,绝对不会。一前一后地将一个麻袋提搂在半空,他们粗壮如铁塔的臂便各擒住这麻袋的前后两端,当看到他们浑身上下的大小淤青,麻袋中段缠绕的两圈铁链,以及被紧紧扎在麻袋口的美脚时,我们便能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了。
“他妈的贱婢!”
钧阴知县元迩怒气冲冲地跟在队伍末尾压阵。那张微胖方脸不仅铁青,还带了几道十分明显的血痕——当然,比起拱卫在他四周,或歪嘴或瘸腿或落牙或扶腰或捂着肚子或吊起胳臂的一众衙役,他这伤真可以说微乎其微了。
本以为能一帆风顺将三位钦犯从马车中提出,谁知还不等进公廨,开院门那位就惨嚎一声倒飞出去,砰砰撞塌对面两堵院墙后没了动静。大伙赶紧一窝蜂涌进院里摆开架势,只见一个高挑美娇娘缓缓收掌星目含嗔,身上还胡乱披着男装,显然是刚挣开绳子准备逃走。
知县本人刚把上差支走饮酒,转头关了三天的钦犯就跑出来一个,这让上差知道了还了得?保不齐那位年轻湖庭爷笔杆子挥挥,就把他元迩“勾结钦犯,致使一獠脱缚,有阴助叛逆之实”的事迹呈给上级,那再来两万本《药石篇》也没用,趁早给自家九族烧点纸元宝,留到地府一块儿打点阎王去吧!
所以明知己方大概不敌,元迩仍只有梗起头皮原地督战,愣是忍着没转身跑去找上差求助,事关仕途性命时文官的胆气大抵都是无穷的,要是他们能把这劲头的三分之一拿出来放在本职工作上,那大赵国准一早就国泰民安,上善会老爷亦能垂拱而治了。
给我擒拿此獠,赏足银三十两!他大喊。
三班衙役疯了,三十两啊,这是连断头饭钱都拿不出来的钧阴县,田赋都征到你妈上善三百多年往后了,一个衙役得盘剥多少穷鬼才能攒下三十两啊。于是大伙齐声发喊,水火棍腰刀铁尺连枷弹丸泼水一样朝美娇娘身上招呼,也亏着这钦犯赤手空拳、内伤未愈还被上差绑着肏了三天,终是被铁丸偷袭后心得手,“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然后被水火棍叉着后颈按倒在地。这场钧阴自大赵立国以来经历的第一场“战争”,就在日后被堂而皇之的记录进了县志,成为表彰县衙上下齐心共御外辱的实证。
饶是如此,三班衙役仍几乎全军覆没,这场人人挂彩的“惨胜”是说什么也在上差那瞒不下去的。念及此,元迩心情更恶,便干脆冲着麻袋下女犯小腹位置结结实实飞起一脚!
“哦呜呜呜?!”
痛得娇躯都反弓起来,女犯被重新堵住的秀口立刻漏出呜咽。而听着这婉转莺啼,元迩才感觉自己火气消了几分——又恶狠狠把着女犯扎在袋口外的七寸五分天穹美足,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贱婢,刚才不是很威风吗,你那股子傲劲呢?”
“锁你这身淫肉的链子是沙船上拆下来的,连船锚都能栓住——来呀,再挣一次给本县看看?”
“不是很喜欢劈着叉踢人吗?等会砸上二十二斤的方箍蹚镣,看你怎么把那骚浪小蹄子掰到头顶来踢本官,不守妇道的东西!”
“老爷......”典史弱声弱气地提醒,“镣铐都给上差送去拣选,用在那卫姓婊子身上了,这是您的吩咐......”
“那就上杻,上链子,上秤砣!还剩什么就给本官使上什么!”回答他的是上司气急败坏的咆哮。
“新娘见礼,妆面,看——聘金咯!”
浓重的靳东乡音吆喝中,三位钦犯女侠终于是走完了这屈辱无比的迎亲路中的最后一段,现在她们正式已经进入“夫家”,要进行婚礼的下一步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