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个儒服老者把液体注入琉璃天樽上方的箱内,然後撅着屁股,一头扎进下方的大觥内。
隔着透明的琉璃,能看到他两眼鼓得跟金鱼一样,死死盯着觥下孔洞的入口,不放过一丝细节。
“来吧!”魏甘摆好姿势,一声令下,旁边的黑衣人按动箱体上方的秘机括,箱中发出一阵水鸣,混着“秘剂”的液体立刻冲进觥内,将儒服老者白髮苍苍脑袋整个淹在里面,一股密藏多年的臭气迎着风弥漫开来。
卢景还能撑得住,程宗扬这会儿已经脸色发青,一阵一阵的反胃。
魏甘脑袋浸在水中,眼睛一眨不眨地寻找线索。
忽然间他狂喜地睁大眼睛,张口欲呼,果断呛了口水。
魏甘拔出湿淋淋的脑袋,一边咳嗽一边嘶哑着喉咙道:“找到了!”成光想要恭喜,却忍不住花容失色,她乾呕了一声,才讪讪道:“琉璃天樽果然妙,就是味道恶心了些……”“你懂什么!这樽中本来空无一物,灌入秘剂方才显出字迹,端底是妙无比!”魏甘顾不得擦拭头上的水花,一边得意洋洋地说着,一边把他找到的线索写在泥土上。
成光远远站着,“只有这四个字吗?不过这字好生怪,奴家从未见过。
除了第三个字,其他三个倒像是少了半边……”“哪里是少了半边?你啊,不学无术。
”魏甘捋着湿漉漉的鬍鬚笑道:“这字常人自是不认得,但老夫最精训诂之学,哪里能难住老夫?”“这头两个字,笔画极简,深得返朴归真之意蕴,尤其是第一字,整字唯有一笔——此乃上古的金石文字,识者绝少!”魏甘端详多时,然後信心满满地说道:“观其形制,老夫有九成把握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左字。
”“为何是一个左字?”“你看,这字像不像一隻耳朵?”成光微微点头。
魏甘满意地说道:“不仅像是隻耳朵,而且是左耳。
古人造字六法,象形之外,尚有拟音、会意。
这便是个会意字。
”“那第二个呢?看起来跟日字有些像……”“这是一个月字。
比起如今俗体的月字,此字笔法更为古拙,尤其是末笔一波三折,别开胜境,当是上古真迹!”成光指着第三个字道:“这是一个滚字?”魏甘摇了摇头,情慎重地审视良久,最後道:“此字暂且不论……我们来看这最後一字。
此字仅有两笔,起笔一柱擎天,占了整个字的八成有余,气势恢宏。
末笔是一个小圈,似简实繁,韵味无穷。
”成光道:“那这是个什么字?”魏甘斟酌了足有一炷香的工夫,才道:“下方的小圈形如人首,上部一笔犹如长天,合起来便是一人举首仰望长空。
”“这是一个天字?”“不。
这是一个志字。
仰望长天,恢宏志士之气。
”成光一个字一个字辩认道:“左月滚志……这是什么意思?”魏甘道:“第三字虽然看着像滚,但未必就是滚字。
左月……志……”一个声音嘲讽道:“这么简单的字你们都不认识?明明是三个字,哪里有四个?”成光旋过身,不等看清来人,斗篷下便射出一道光芒。
一个蒙面人猎豹般扑出,一把抓住她的斗篷,成光挣脱斗篷,只见她双手合在一处,掌心夹着一道紫色的小符,正散发出刺眼的光芒。
紧接着,她的身形便化为乌有,像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卢景已经踩好点,确定周围再无他人,这时与秦桧、吴三桂同时掠出,那两名黑衣人虽然也是好手,但在这三人面前根本没有递招的资格,砍刀切菜一样就被打倒。
魏甘大摇其头,“大谬不然!这明明是四个字!”“最後那是个感叹号。
我幹!这孙子够臭的。
一头老尿……你离我远点!”魏甘犹自不服,“这是秘剂!”吴三桂一脚把他踹倒,用成光丢下的斗篷把他脑袋包起来。
然後看着旁边那件器具,一脸稀罕地说道:“这就是琉璃天樽?”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那是玻璃马桶!”空地上,那隻玻璃马桶闪闪发光,虽然在地下埋藏多年,依然光泽如新,怎么看都是一件宝物。
程宗扬呲牙咧嘴地说道:“五哥,不是我说啊,岳帅这道德品质实在是……让人往他马桶里面钻不说,还准备了一瓶陈年老尿,有这么坑人的吗?”卢景道:“若是我们兄弟,当然不会中计。
岳帅此计就是专为外人而设。
一帮鼠辈,竟然敢觊觎岳帅遗宝,淋他一头尿都是轻的!”秦桧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的字迹,“这字体倒是少见……”那三个字旁人看来如堕雾中,程宗扬却是熟悉之极,只不过从来没想到会在六朝看见。
至于内容,岳鸟人刻在马桶里面的,肯定不会是好话。
魏甘脑袋被斗篷包住,还在大声疾呼,“竖子无知!那是上古金石文字!”“金石你个大头鬼啊!”程宗扬训斥道:“我今天就教教你,学仔细了!这三个字是——sb滚!”…………………………………………………………………………………“你这个斯文败类!”“你这个士林之耻!”“你丧心病狂!”“你无耻之尤!”“国家将亡,尽出你这种妖孽!”“老而不死,你他娘的就是贼!”两个老头跟乌眼鸡一样,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不可开交。
程宗扬把魏甘和严君平丢在一处,原本还防着两人脾气上来了,会打个满脸开花,谁知道两名老夫子虽然仇深似海,一见面就跟斗鸡一样,白头髮都耸起来了,却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只把嘴炮打得山响。
程宗扬想插口来看,可俩老头谁都不理他,乾等了半个时辰,两人也没有住口的意思,倒把程宗扬看累了,只好拍拍屁股走人。
俩老头倒是不累,不管身边有人没人,照样口沫横飞,精十足,直吵了一个时辰还不罢休。
头顶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吃饭了!”俩老头儿立刻住口,胸口不停起伏。
青面兽抱着一隻木桶下来,把一隻木碗往魏甘面前一墩,“吃!”“哎!”魏甘答应一声,捧起木碗,吸溜了一口。
严君平冷笑道:“嗟来之食,你也肯吃?”魏甘大怒,“姓严的!有种你不吃!”青面兽往严君平面前也放了隻木碗,粗声粗气地说道:“吃!”严君平道:“羹!”青面兽往他面前放了一隻木勺。
“箸!”青面兽放下一双筷子。
“盘!”青面兽拿出一隻木碟。
“豉!”青面兽往他的木碟里舀了一勺豆豉。
“醢!”青面兽给他舀了勺肉酱。
“醯!”青面兽给他浇了勺醋。
“梅!”青面兽往碟里放了几颗青梅。
“椒!”青面兽给他碟里放了几粒花椒。
严君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拿起木勺,从容吃了起来。
魏甘都看傻了,严老头什么时候这么牛逼了?难道这黑牢是他们家开的?魏甘正疑惑间,却见青面兽又走过来,在他面前放了一隻木碟,一隻木勺,一双筷子,然後舀了一勺豆豉,一勺肉酱,浇了勺醋,又放了几颗青梅,几粒花椒,整个流程跟刚才一模一样。
魏甘气了个倒仰,原来人家就是这路数,偏偏严老头装得跟真的一样!这老东西真不要脸!大伙都是坐牢的,他还要闹出这一出,让自己没脸。
魏甘把碗一推,“不吃了!”青面兽二话不说,拿起木碗往桶里一折,然後抱起木桶,“咕咚咕咚”,只用了三口就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