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谷侃侃而谈,“十年前,我游兴大发,到了北梁国,本来是想去会一会傅夫人,谁知傅夫人闭关了。我只得四处游荡,游到了雪岭。那时正是寒冬腊月,我在雪岭最深处迷了路,只得挖树根、喝几口烈酒撑着。熬了几日,眼见树根也没得挖了,而带着的烈酒也只剩一壶了,我一气之下,便将那壶酒喝了个干干净净,想着即使是死了,也要做个醉死鬼。”
薛蘅道:“想来阎王爷不收醉死鬼,张兄又回来了。”
张若谷仰头笑了笑,道:“阁主说得是。我正想着如何打得阎王爷送我投个好人家,却觉地震山摇,林间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虎叫,然后就是一阵阴森的狂风。”
谢朗也听得来了。他虽与平王经常出围打猎,但不管是在西山还是在皇家的围场,都没有正儿八经地打到过老虎。即使有一次陪景安帝狩猎时,众人合力围狩了一只老虎,但那是为讨好帝君的臣子早就在围场中安排好的,老虎从御苑中运来,而且事先饿了数日,瘦骨嶙峋,气得景安帝狠狠责斥了一顿。此刻听这大胡子竟在人迹罕至的雪岭遇到过老虎,大感有趣。
他慢慢在床沿上坐下,问道:“老虎出现时真的会有狂风?”
张若谷却不看他,目光不离薛蘅面容,微笑道:“云从龙、风从虎,这句话说得倒是半点不假。我被那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待睁开眼时,虎已到了我身前十余步处。”
薛蘅听得心中微惊,和谢朗同时追问,“后来呢?”
张若谷笑道:“我当时正和阎王爷打得兴起,索性借酒壮胆,三两拳,把那老虎给打死,送给阎王爷当座骑。阎王爷一高兴,又将我放回来了。”
薛蘅嘴角隐有一丝笑意,“张兄乃真豪杰也。”
谢朗本在心中赞叹,听到薛蘅这话,不禁嘟囔道,“我还以为张兄和燕云大将军一样,一人杀二虎,原来只有一只虎。”
薛蘅瞪了他一眼,道:“雪岭虎的凶猛天下闻名,西山的矮腿虎能比吗?”
谢朗忍不住反驳,“说不定雪岭虎也有长得矮的。”
薛蘅怒道:“有本事你也去打一头回来。”
二人斗嘴间,张若谷终于松开手指,目光再在薛蘅面容上停了一阵,笑道:“我将那老虎打死,自己也脱了力,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幸好有一队采参客经过,他们一见到那只死虎,便惊呼起来。等他们喂我吃过东西,我恢复了力气,他们便告诉我,我打死的那只老虎,竟是横行雪岭已久的虎王。”
“虎王?!”
“是,采参的人说这只虎王当世罕见,全身是宝,一定要向我买下来。我也不在意,说送给他们便是,他们很是高兴,说无功不受禄,就回送了我十余支人参。所以说,我这些人参,没有花上一分银子。”张若谷呵呵笑道。
薛蘅听得心驰往,却忽觉胸口一阵疼痛,不禁眉头紧蹙,弯下腰来。
谢朗正在暗下决心,一定要去雪岭打头虎王,见薛蘅情景,吓得一把握上她的双肩,急唤,“蘅姐!”
张若谷忙道:“她没什么大碍,这是药在起作用,放平休息一下就行了。”
谢朗扶着薛蘅慢慢躺下,趁机将张若谷挤开,又用袖子替薛蘅擦着额头冷汗,轻声道:“蘅姐,你睡吧,我在这守着。”
薛蘅轻“嗯”一声,闭上了双眼。
张若□:“谢将军,你昨夜也没合眼,不如先休息,我来守着阁主吧。”
谢朗轻哼一声,道:“张兄打虎虽是把好手,但不睡觉的本事可能比不过我。想当年赤水原大战时,我三天三夜没合过眼。”
张若谷也不恼,笑道:“是是是,我倒忘了这个。”也不再说,出门而去。
薛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