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怎么也无法安然入睡,时不时醒来,即使睡过去了,也仍是眉头紧蹙、低沉地喘气。有时喘得很急,她的手会猛然向半空抓舞,然后低低地惊呼一声,额头上迸出一层汗,才微弱地睁开双眼。
谢朗细心辨认,终于听出她仍在呼着“小妹”二字,他心中一酸,于薛蘅再度气喘时,忽然握上她的右手。
她的手指凉得刺骨,手背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谢朗想起正是这双手照顾了自己二十多天,再也不肯放开来。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她也不再惊悸而呼,过了半夜,终于沉沉睡去。
谢朗直至天依稀亮时才合上双眼,梦中似乎到了茫茫雪岭,正在肆虐的暴风雪中,四处寻找虎王。
耳边却模模糊糊传来薛蘅与那大胡子的对话。
“张兄,他少年心性…”
“…岂会…小孩子一般…。”
“…张兄…见多识广…”
“…谢将军…浑金璞玉…”
“他虽…人却不坏,也很…”
谢朗想听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猛然跳起。
薛张二人都吓了一跳。谢朗双目圆睁,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薛蘅的手,最后盯着张若谷搭在薛蘅手腕上的三根手指。
张若谷从容地松开手指,道:“阁主内力精深,恢复得很快。”
薛蘅微微欠身道:“真是太感谢张兄了。”
张若谷轻抚着微卷的胡须,思忖片刻,道:“但阁主短时间内还是不能妄动真气。这里距京城还有十来天路程,保不齐还有些什么人打坏主意。这样吧,我本来就要进京,顺路,就和你们一起走吧。”
谢朗“啊”了一声,正待说话,薛蘅已拦在他前面道:“张兄不喜欢矫情之人,我也就不推却了。张兄见多识广,我正有很多事情想向张兄请教。”
“蘅姐,你要不要喝水?”
“蘅姐,吃点果子吧。”
“蘅姐,你那天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蘅姐,你热不热,热我就开窗。”
“蘅姐…”
薛蘅将书一放,抬头道:“你若觉得无聊,就去驾车。人家张大侠已经连着为我们驾了几天马车了,天天早赶路晚投宿的,还要防着东桑国的小人再来暗算,我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你既在这车里闷得很,不如去替他下来,让他也歇息歇息,我也好再向他请教一些事情。”
谢朗忙说:“不闷不闷,我是怕你闷着。”
“我有书看,怎么会闷?”
谢朗瞄了一眼她手上的书,见是一本《山海经》,劝道:“蘅姐,你伤还没有好,就别太劳思伤了。再说这山海经,殷国的很多孩童都会背,你还看来做什么?”
薛蘅道:“孩童都会背?你背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