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却不信,“都不吱声儿,怎么就知道没戏呢?你没问么?”
抱琴说用不着问,肯定没戏,“通常是受了挫,回来才发愣呢,要是高高兴兴或是生了大气的,准一早儿闹开了。”姻缘这事儿,准得有个态度,如果摇摆不定不辨喜怒,那定是没眼缘儿。抱琴小小年纪,有自己的婚姻观。
说着话呢,里头叫:“抱琴,人呢?”
她招招手,教育彩云:“你过来外头听着点儿,跟主子的丫鬟,听话得听音儿,别成天傻呵呵的,触了眉头都不知道。”一边打了帘子进去,问要什么?彩云亦步亦趋地跟在帘子外头,也不敢露头。
元春觑着眼儿歪在窗边儿,脖子一梗:“你夸夸我。”
抱琴没防备,这题超纲了啊。可还得夸:“姑娘沉鱼落雁,卓尔不群。”
元春大大啧了一声,“真诚点儿,想着你要是个男的瞧我,该怎么夸我?”
抱琴想着彩云还在外头听着学习呢,装着正经道:“宜室宜家,堪为良配。”
宜室宜家?合着男子瞧女子,只看她能不能当好后院儿的家呗?那女子生来就只配给人当管家吗?难道就不能有点儿自己的追求吗?
元春翻了个白眼儿,“那你说,一个年轻的哥儿,说一个年轻的姐儿是巾帼英豪,说佩服她。这是喜欢她的意思么?”
抱琴哎呀了一声,“世上只有女子佩服男子的,哪有反过来行事的?娶个母老虎回家,那还能有好儿么?别颠倒了乾坤呢!咱们礼法可不容这个。”小小年纪,受封建思想毒害颇深,汉人崇尚儒家,比满人更讲男尊女卑。
“若这两个人都不是守礼法的人呢?”夙家本是云贵显赫,她自个儿是满人魂魄,岂不更配。
抱琴难住了,这叫什么事儿?她从没听说过这样的故事,戏文里没有这样的桥段呐!彩云还在外头听着,她这回可是丢脸丢大了,大姑娘今儿反常,平日里不是这个套路啊!
好在元春适时为她解了围:“那定是旗鼓相当,堪为绝配,对不对?这男子定也不是个寻常之辈,他定是个会欣赏、懂识人的伯乐,对不对?这女子想来也该报答这份知遇之恩,下嫁与他,对不对?”
抱琴睁着大眼睛,懵懂点头称对。元春乐了,翻身一跃而起,下了炕去趿鞋子,顺手在抱琴的脸蛋儿上捏了一把:“好抱琴,你真是我的解语花。没了你,我可真什么事儿都想不明白!”说着便冲出门,欲找王夫人去。正好一打帘子,瞧见彩云在门口儿站着,笑道:“你来得好,我正要去寻太太。”也不等她搭话,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
抱琴尚站在屋里头,反复回味着刚才的对话,发生了什么?怎么她什么也没说,大姑娘又能自个儿想明白这些来?彩云进来,眼里头冒着崇拜:“抱琴姐姐,你当真了不得,就这么几句,姑娘就转了主意答应了婚事。我要有你一半儿的本事,太太也用不着镇日地呲哒我……”
有了元春的默许,与夙家的殷勤,两家迅速达成默识,待得两年后元春及笄,夙寒还朝,便由夙太太做主,为两家定下婚事。
原本王夫人不大乐意,既要定亲,那么需得先过庚帖,这才算切切实实地定下来,这样两年后再说的事儿,指不定又有什么变故。还是儿媳妇李纨劝:“太太细想,姑娘如今还为及笄,这么早定下来,只怕人家要说闲话儿,说咱们家容不得姑娘,才十三就往外送,是上赶着夙将军现下风光,咱们家名声不好。再者说,太太担心夙将军变心,那更是绝无仅有的事儿。我幼时随父亲去过玉门关,一出阳关无故人,那真真儿是苦寒之地,绝无太太担心的事儿。”
这样一开解,王夫人便也罢了。十日之后,火器营预备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