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家在京中的大宅里设宴为夙寒送行,贾家自然也被邀请在其中。
一整日流水样的宴席,园子里开了戏班子接连不断地唱,元春被闹得脑仁儿直疼。借口换衣裳,带着抱琴往女宾休息的抱厦里去喘口气儿。才从园子里出来,便瞧见一个高大伟岸的戎装男子正站在树荫儿底下,那不是夙寒却是谁!
☆、西凉祸
元春见了他一愣,下意识地去瞧身后,见四下无人,方松了一口气上前见礼:“夙将军。”
夙寒一拱手算是还礼,已无多日前的疏离客套,倒叫元春心里头暖融融的。因在家中待客,他穿着柔软轻便的常服,没挽髻子,长发高高束起,以一根莹润白皙的长簪固定着。脱去了盔甲的夙寒此刻显得平易近人得多,身上锋芒的棱角也圆润起来,竟也像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将军怎么不进去听戏?”她问,“现下正演挑滑车,最是热闹不过的。”抱琴见她与夙寒说话,忙蹲了蹲声儿,退到后头去守着。
夙寒微微一笑,脸上如寒冰融雪,有一种令人惊喜的美感,“我打小儿不爱听戏,耐不下那个性子来。你们帝京的人最爱戏,我素日陪着太子也常去。人都说见多不怪,我却总也听不出什么好儿来。”
瞧他凛冽的面相是个沉默寡言的,上次交谈时也不过寥寥几语,印象中也是个生人勿进的汉子,今儿倒熟稔似的开了话匣子,想是已将她当作未过门儿的妻子看待,不必再端着那将军的架子。高大伟岸的汉子聊起家常儿来,有些反差的可爱。
元春笑了,“今儿的宴就是夙王爷与太太为将军设的,你这个主角儿不到场,可说不过去。”
“什么主角儿,我瞧我才是个跑龙套的配角儿,我不在,他们不照样儿玩儿得欢实。”他忽然皱眉,“你怎么还叫我将军?”
元春脸上微微有些发烫,“那叫什么?”
明知故问。
他也滞了一下子,叫“寒”吗?太肉麻了,叱咤沙场的汉子有了柔情,在战场上也要软了腿。退一步吧,“我齿序行六,你唤我六哥也成啊。”
元春想了想,叫他:“六爷。”彼此见了不过一面,终归是叫不出口,日后成了一家人,再叫亲密些也不迟。
夙寒眼底僵了僵,转念便也释怀。想她或许是害羞,再怎么样洒脱豪爽的性子,终归是个豪门贵女,总也有些矜持。他可不知道,前世的元春是能在皇帝面前脱口而出要自己找“旗鼓相当的驸马”的烈火女子,什么话不敢说呢?不过是还生疏着罢了。
元春见他沉默,只道他是恼了,便好言哄他:“六爷的营兵即将开拔了,我愿六爷此番能平安无忧。玉门关苦寒,六爷要保重身体。”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半点儿经验也无的小女孩,与订了亲的男子该怎样讲话,她从前的经验只有丰绅殷德。那会子颐指气使是因为瞧他不上,如今终于有了英俊挺拔的未婚夫,也开始试着慢慢放下身段儿去将就。还能怎么样呢?做公主时都没得选的婚姻大事,做了公府小姐更没有置喙的余地,遇到夙寒,已是她的福气。
夙寒也是少年心性儿,她柔声蔼蔼,早让他方才一点点的不快烟消云散,“不瞒大姑娘,我今儿是特特儿让人在里头盯着,你要出来了,我才一早儿过来等你。”
“你疯了?万一叫人看见怎么好?”说归说,她心底也有丝丝暖意,“要是我不出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