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山林里的茔墓前声泪俱下泣不成声,仿佛还是十几年前,那个心性未成的少年人。
“我从来不敢去看祖父和母亲,我实在没脸见他们。您以前最疼我了,所以,我这十年来的一切,您都看见了吗?”
“我以为终于找到一个对我好的人了,但是他骗了我,一直骗我。”
“可是现在,连他也要永远离开我了。”
“我坚持不下去了,真的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等到那一天,他也永远离开的那一天,我就来找你们。”
“到时候如果祖父和母亲不愿意见我,您也一定会愿意见我的吧。我把他带到您面前给您看看好吗?他有点呆,不过人还不错,除了那件事,别的都对我挺好的。”
赵宁慢慢靠在那些砖石上,仿佛一如幼年时,依偎进了这位女士的怀里。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太累了,他真的太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被一个人叫醒。
是一个普通村民打扮的男人。“请问你贵姓啊?”
赵宁睁开眼,半饷之后,轻声回答:“赵。”
那个男人也完全没有不被重视的尴尬,他甚至有些兴奋地对赵宁说:“我刚干完活回家,听村上的人说有人来找,我赶紧上来看看。”
“桂姨婆是我远房姨婆,我小时候她回来探亲的时候也分过我大户人家的糕点吃,十年前吧,回来之后。她屋里的子侄们都没良心,哄骗了她的钱,没有管她。我住得实在远,顾不太上。加上没得条件看大夫,还是没把人留住。后来也就挣到了点砖头钱,把她葬在这了,清明啥的还能来点柱香。”
赵宁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把随身带着的所有天朝流通货币都掏了出来。
那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却急了眼。“不是不是,不是要钱,我有个东西要给你,是个小箱子,大概就这么大吧,桂姨婆走之前给我的。交代我说要是以后有个姓赵的长得极好的后生找过来,就拿出来给他,嗯,就是给你。”
那个男人比划出了一个大概只能成为木匣子的木箱大小,赵宁却猝然抬起了头。
赵宁还是把身上的钱全留给了桂姨的这个远房亲戚,然后独自带着那个木匣子回到了市。
木匣子上的铜锁上面布满了绿色的锈痕,仿佛在彰显着一段被他遗漏的时光。但是锁上依稀可以辨别的纹路,却让他有一种无端的熟悉感。他能确定这个木匣子,应该是出自那个他从小到大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
强行把锁撬开之后,整整十年未曾被人光顾的时光岁月,伴随着纸张腐朽的陈旧味道,扑鼻而来。
率先映入赵宁眼帘的是一叠纸稿,最上面一张上留有的大篇幅字迹,于他而言有种诡异的熟悉感,因为,那是出自他本人之手。
把那一叠稿纸一张张铺展开摊在面前的桌子上,赵宁更加确定了,这些全是他曾经练字的稿纸。从上边字体各异却粗糙熟练仍旧各异的笔记判断,这些稿纸连通贯穿了他一整个成长练字期。
原来,他过去每周定期拿到厨房去的这些废旧稿纸,都被桂姨有选择性地在各个时期留下了有代表性的一些,排列记录出了他的一段人生。
唐站在外出归来的赵宁身后,看着他摊在桌子上在天朝被称为书法的东西,感受到了一种无形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