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节
谷长汉老师为了在刘屯发展红小兵,要亲自在刘屯小学住几天。刘屯小学共有三名老师,一名女老师回了家,付亚辉到刘强家去找宿,谷老师和一名男老师住在一起。不知是因为工作需要,还是因为付亚辉躲着他,谷老师只住三天,就匆忙回到黄岭小学。
谷长汉刚离开,马向东又来起哄,要把造反兵团的总部设在刘屯小学校,遭到付亚辉拒绝。马向东要耍横,看到刘强和马向前都用怒眼看着他,只好灰溜溜地走开。
马向东在刘仁家找到吴有金,让吴有金给他安排办公地点,趾高气扬地说:“朱团长升到公社当领导,我是红岭兵团一把手。朱团长高升,他家的房子也得倒出来,领导的老娘没地方住,这个责任谁也负不起。”吴有金没把马向东的造反兵团看得很重,带搭不理地说:“刘辉他妈回来住,你们就搬进何守道的房子。”
“何守道也回来了。”
“他是一个光棍儿,也不耽误你们那些破事。”
“你!”马向东绷起脸:“你说谁干的是破事?我们搞文化大革命,这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说我们干的是破事,你要负政治责任!”
吴有金正担心“开圈”的事,知道政治责任不好负,马向东又提出让他负政治责任,把他激怒。他用烟袋指着马向东往外驱赶:“你给我滚出去!”
要是以前,马向东会乖乖离开,现在不一样,他是整个黄岭大队的造反团领导,社会地位不在孔家顺之下,吴有金让他滚,他回之冷冷一笑:“你凭什么让我滚?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滚?我是看你老婆是我姨,不然我把你抓到公社去,让胡永泉处置你!”
吴有金被马向东噎得说不出话,操起烟袋要打,被刘仁拉住。
刘仁本不想搭理这位八面威风的马总司令,可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看到吴有金要动手打人,他不得不出面劝解:“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向东和吴大叔都消消气,和和气气地说事情。依我看,你们都是为了革命工作,有矛盾也是人民内部,要发扬民主,协商解决。”刘仁想在和谐气氛中解决马向东的办公地点问题,可马向东不领情:“你少在当中和稀泥,什么人民内部外部?只要不支持我们造反团的革命工作,我们就对他实施无产阶级专政!”
受到抢白的刘仁不想再说话,又看到吴有金气得喘粗气,他再次开了口:“不管咋说,吴大叔是你的亲姨父,从私人的角度说,亲人间要留点儿情面。从公家角度说,吴大叔当了这么多年队长,也是领着大家干革命,没功劳还有苦劳,你不该这样气他。”
“啥?”火头上的马向东可不吃这一套:“是我气他还是他气我?我跟他要个办公地点,这点小事他都不答应,还污蔑我干的是破事,这是有意对抗文化大革命,是和无产阶级作对。还是那句话,亲不亲,线上分,什么姨父不姨父,就是我爹,也不能徇私情!”
“你,你放狗屁!”气急的吴有金把烟袋摔在炕沿上,烟袋锅飞到炕里,他推开刘仁,伸出大手抓住马向东。马向东也不示弱,瞪着吴有金说:“告诉你吴有金,我马向东是造反团长,不是你手下的社员,你要放明白,把我惹翻,一个号令,别说要了你的老命!”
吴有金抡圆巴掌打下去。
刘仁想推开马向东,已经来不及,只好用身子搪,巴掌打在刘仁肩上,刘仁抗不住,摔个狗抢屎,脸擦破,鼻子出了血。他从被子里扯出一块儿棉花,擦掉血,一脸委屈看着马向东。
马向东虽然升了官,仍然惧怕吴有金,为了不被看破,他装得很强硬,在刘仁家赖着不走,等待吴有金给他腾出办公地点。
刘仁提示马向东:“其实,咱村真有现成的房子。”
“哪有?”
“小学校里屋子多,还有操场,足够你们造反兵团搞革命用。”
马向东说:“付亚辉说没有空教室。”
“付亚辉只不过是个学生头儿,只管着两名老师,你当这么大的团长,还摆弄不了她?现在搞文化大革命,中学都停课了,她还不给学生放假,成天领着孩子哇哇叫,也不管别人烦不烦?”
刘仁知道,马向东已经打过小学校的主意,也知道付亚辉没有答应他,这样说,是为了暂时转移矛盾,避免吴有金和马向东在他家打起来。
他的话让马向东为了难,马向东不是对付不了付亚辉,而是怵刘强,头疼的还有马向前。马向东认为,刘强和马向前都在讨好付亚辉,甘心当付亚辉的保护伞,造反兵团想到学校去落脚,过不去这二人关。
但是,马向东觉得再往下纠缠没有用,便给吴有金扔下一句话:“限你三天内给我找到房子,不然造反兵团就占领小队部!”说完,踢开房门,扬长而去。
望着马向东横着摇晃的背影,吴有金气得说话都变了调:“你,你把马文给我找来,问他还能不能管管这个狗杂种?奶奶日,再混也不该混到这个份儿上!”
刘仁帮吴有金从炕里捡回烟袋锅,吴有金勉强把它对到烟袋杆上,两只手哆嗦,装进烟袋的蛤蟆烟还没有撒地多。
搁以前,吴有金愿意在家里商量事,自从吴小兰从城里回来后,吴有金常躲到刘仁家。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在城里蓬勃发展,小小的街道成衣铺根本经不起运动的冲击,也不知缝衣服算不算走资本主义道路,无产阶级革命者也不许它存在于国有经济的夹缝中。成衣铺关门,十几名裁缝各奔东西,吴小兰没领到工资,提着几件还没完工的裤子回到刘屯。
吴小兰到家后,情绪极为低落,不用吴有金看着,她也整天不出家门。她变得胆小,怕见到任何外人,连解手都选择在晚上。让吴有金更心痛的是女儿无缘无故地发火,家里人都得让她三分。吴小兰有意敌视马家人,不但不给他们好脸色,还在他们面前哭闹。马文背后骂她是疯子,咒她一辈子也找不到婆家。马向勇一脸阴笑,看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无可奈何。
吴、马两家人还经常往一起聚,他们选择在无牵无挂的刘仁家。
刘仁找来马文,也找来马向勇,两人刚进屋,吴有金就指着马文的鼻子吼:“你以后少围着肖艳华的屁股转,好好管管你的儿子,老少不分,还不如一条活驴!”
马文还是头一次听到吴有金说他这样重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心里说:“你少教训我,我儿子再不济,也比你闺女强。那屁事儿谁还不知道,她跟刘强钻草垛,到现在也找不到主。”但马文知道吴有金的脾气,他听到这样的话,会把肺气炸,以后两家的关系就得掰。马文把脸憋得通红,嘴动了几次,也没吐出一个字。
马向勇急忙打圆场:“吴大叔消消气,我早就说过,这向东确实变得不像话,分不清远近,越来越混。这也是被刘辉带的,不是革命就是斗争,把亲情丢到脑后。我是他叔伯哥哥,他跟我还摆团长的架子呢。”
吴有金骂了马文,心里的气泄出一些,他点着蛤蟆烟,狠狠地抽一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吴有金说:“别说你是他哥哥,马向东说了,就是他亲爹,他也不讲情面。”
“这个王八犊子!”马文终于开了口:“当个造反团长,美得上了天,其实狗屁不是。”
刘仁小声嘟囔:“官升脾气长呗。”
“屁官儿!”马文说:“跟他妈刘辉一样,一有运动就兴风作浪,运动过后就憋茄子,我看他那个团长不怎么正统,愿当初,就不该让他和刘辉一起干。”
马向勇在屋里晃了几圈儿后,发挥出他的讲演才能:“我看向东当造反团长是好事,大家不必看不惯。这个朝代,有权就有一切,不管他的官儿正统不正统,当官儿就比百姓强。马向前当了那么几天战斗兵团的小官儿,就有一堆跟屁虫,刘辉就不敢把他怎么样。如今刘辉调到公社,咱向东一手遮天,这是对咱们有利的好事,吴大叔不必生那么大的气。”
吴有金怨气很深,马向勇的解劝没起作用。
吴小兰这次从城里回来后,骂马向勇是狗头军师,说他一肚子阴损。也许是吴有金觉得愧对女儿,也许是一次次的运动、一次次的斗争搞得他晕头转向,是非标准变得越来越模糊,对这个满脸赘肉的瘸子不如以前那样信任,有时会生出反感。吴有金说:“刘辉把咱刘屯折腾得不轻,谁都看得见,说不定哪天折腾到咱的头上。对马向东这个人,我这当姨父的不该说难听话,又不得不说。说穿了,他就是刘辉的一条狗,刘辉让他咬谁他就咬谁,你们没听见,他刚才还把胡永泉搬出来威胁我。”
“他敢?”马文大声吼:“反大天了,我怎么揍出这么个混账东西!村里那么多人和我们作对他不敢整,要拿自己的姨父开刀,真他妈是吃屎撑的!什么造反团长?我不听那些屁事儿,今晚就打断他的腿,看他还蹦跶不,胡永泉追查下来我去顶罪!”
马文并不想去打儿子的腿,他搬出胡永泉,一方面是虚张声势,一方面是说给吴有金听。他的这套伎俩,被马向勇看得清清楚楚。马向勇说:“三叔你也别激动,咱们别说打断向东的腿,连他的毫毛也别碰。向东提出要地方办公,也是革命斗争的需要,小队没地方,可以把小学校让给他,那里又有教室,又有办公室,造反团在里面打滚儿都用不了。
刘仁在一边说:“我也提过这个建议,马向东不采纳,他得罪不起付亚辉。”
马文说:“熊货,屁也干不成,连个小学老师他都怕,还他妈当造反团长呢!不就是丢裤子的那个丫头吗?急眼给她捅出来,正好咱村游街的人不够多,把她也加进去!”
马向勇边晃边说:“我看向东不是怕得罪付亚辉,他是怕刘强,付亚辉是一个大姑娘,能在咱刘屯站得这样稳,不能说和刘强没关系。”
“刘强算个屁?”马文站起身说:“他是漏划地主子弟,他爹还有历史问题,他又娶了地主的闺女,他是地地道道的反动派!”
马文给刘强定了性,让全屋的人都肃静下来,屋里屋外,只有萧萧风雨声。
吴有金一肚子愁,憋闷得连抽蛤蟆烟。
提前“开圈”的事被人捅到大队,社员们找他借粮吃,女儿闲在家,还成天和他作对。马向勇又提起刘强,还把刘强和付亚辉搅在一起,这些事像捆在身上的绳索,让他难以挣脱。吴有金觉得自己老了,已经承担不起家里家外的事情。也许越老越爱回顾往事,这个刚愎自用的壮汉,感觉到终生做了一件大错事,那就是不该干涉女儿的感情。他看到女儿整天哭丧的脸,和乱箭穿心一样难受。
吴有金不停地抽烟,呛得刘仁直往墙角躲。
马文把刘强定为反动派,但是,他对这个年轻的反动派存有惧畏之感,为什么?他搞不清楚。凭马家的势力,马文在村里可以横行,横行到刘强面前,总觉得矮一截。是刘强胆大不怕死?也不全是这样。老黑也胆大,马文并不怕他,两个人能和平相处。
马文不想和刘强和平相处,他只想搬倒刘强,越是做不到,他的**越强烈。
马向勇不愧是足智多谋,他道出刘强让人惧怕的底细:“别看刘强出身不好,可他在村里一点儿也不比别人软,不是凭体格好,也不是凭着胆子大,是这几年让他出的风头太多了!又是办电,又是建学校,我们贫下中农没树起来,他倒有了威信。周云护着他,村里的一些老穷光蛋也护着他,兰正满嘴阶级斗争,也把刘强当个宝,咱村有啥好事都交给他去办。看现在把他狂的,没人敢抓,没人敢打,连红卫兵也不惹他。这小子走路都挺着胸,真叫人看不下去。”
马文说:“事情都是坏在兰正身上,他要是不给这些王八犊子甄别,别说刘强蹦跶不起来,连刘占山、刘占伍也不敢支毛。这可好,连他妈何荣普都敢乍翅儿,娶个好看老婆,成天看在家里,倒退回挨饿的年代,我一脚踹死这个拨浪头!”
吴有金狠狠地瞪了马文两眼,没说话,只顾抽烟,烟雾能掩盖他的烦恼。
马向勇说:“别光赖别人,也赖我们自己。我们只在运动中表现积极,给村里做事都往后缩,哪管我们装装相,稍微主动一点儿,好事也显不着他刘强。周云也好,兰正也好,这些人都有政治头脑,贫下中农他不树,敢树个漏划地主显大眼儿?只可惜我们只看重斗争,想不到利用。县里省里咱不知道,公社大队咱还是看到的,一些人没干什么事,却直线往上升,都是利用别人的成绩,把功劳搂进自己怀里。比如说建学校,向东、殿发也主动干,随时接近上级领导,写个申请,多打几次小报告,把建校过程中的好事揽到自己身上,把坏人坏事汇报上去,没有的事不要紧,可以编造,现在时兴这个,只要迎合领导心意就行,领导绝对会利用这样的人,都得好处。他刘强再能张罗,再能卖力,成绩也是别人的,弄好了受两句口头表扬,弄不好还要背黑锅。”马向勇晃到炕沿上坐下,他又说:“现在说啥也没用,只能面对现实,刘强在村里成了人物,刘辉和向东也拿他没办法。再有,刘占山在村里越来越硬气,这样下去,我们的日子就不好过。往年分粮,我们的称头高点儿没人敢问,今年上秋你再看,刘占山准盯上刘仁。”
刘仁说:“你别把话题扯得太远,吴大叔还生马向东的气呢,马向东又认准这个扣了,非要把造反兵团的总部设在刘屯,小队里没地方搁他,你说用什么办法让马向东驻进小学校。”
“不是我要把话题扯远,咱先把事情分释清楚,用时髦的话说,是做通思想工作。想让付亚辉把学校腾出来,不用说别人,吴大叔就有顾虑。”
吴有金白愣马向勇,马向勇假装没看见,他扶着炕沿站起,晃动身子继续讲演:“马向东要住进小学,付亚辉挡不住,刘强会站出来。如果刘强不管,就让马向东抓起付亚辉,刘强就一定出面。刘强这样出身的人,敢明目张胆地和造反兵团对抗,就是现行反革命行为,造反兵团怎抓怎在理,送到公社交给胡永泉,再硬的骨头也得弯。抓刘强也是给刘占山那些人看,让他们都老实点儿!”马向勇说:“其实咱向东进不进学校都不重要,就是进去了也要搬走。如今他是全大队造反派的领导人,总部应该设在黄岭,那样才显出气派。不过这话我得以后说,当务之急是把刘强和马向东的矛盾挑起来。”
马文瞪圆眼睛看着马向勇,不知瘸子的葫芦里又装着什么药。
马向勇说:“向东是造反兵团团长,是革命派领导,站在无产阶级立场,他办的事属公事。而刘强帮着付亚辉,是私人关系,事情弄得越大,对刘强越不利,而对向东来说,更能证明他的革命坚定性。
马向勇仇视刘强,出于多方面原因,他认为刘强的存在,影响和束缚了他的根本利益。从孟慧英这个事情来说,如果刘强不帮孟慧英,在那样极端困难下,孟慧英还会屈服他。也许这只是他的想法,实际上,孟慧英就是死也要脱离马向勇的魔掌。然而邪恶的人有着邪恶的思维方式,他坚信,只要手握权势这把利剑,一切都能变为现实。因此,喜欢帮助弱者的刘强,就成了他现实路上的绊脚石。
吴有金在蛤蟆烟的浓雾中说了话:“我十五岁闯关东,在刘屯落了脚,那时的人们只知道干活养家,有个大事小情还能互相串换,受灾时还能互相拉一把。现在出了几个念书的人,乱事儿就多了,今天运动,明天斗争,各人怀里都揣个兔子,阴阳怪气,互相间横眉竖眼。整来整去,都他妈唱起了高调,连饭都吃不饱,还天天颂扬。饿得抽了裆,还瞪着眼睛糟蹋粮食。我承认,咱们的日子比美帝苏修过得好,可幸福生活也没有这样的!我这队长当得也没劲,谁爱干谁干吧!他马向东进不进学校我不管,整出事他担着。”
吴有金的话让马文和马向勇吃惊不小。
马文大声说:“姐夫,你不能在斗争的关键时刻打退堂鼓,不能当革命队伍中的逃兵!”
马向勇脸上的赘肉颤动几下,身子加快晃动,他说:“我理解吴大叔的苦衷,这些日子太不平静。麦收的事没算完,马向东又来捣乱。小兰从城里回来,也不让吴大叔省心。咳!”马向勇故意停顿,瞥一眼吴有金,他提高声音:“倒把刘强美得够戗,他娶了杨秀华,误了向东的婚事,坑得小兰找不到婆家,现在又勾着付亚辉,你说有这样的人存在,别人还能好?”
马向勇把刘强和吴小兰的事再一次提出来,是想激怒吴有金,把仇恨集中在刘强身上,免得吴有金在这个时候撂挑子。
吴有金瞪了两眼马向勇,又瞪一眼马文,他站起身,从刘仁身边挤过去,推开房门,走进绵绵细雨中。
被撂在屋里的马向勇停止摇晃,不自然地看了看马文,从牙缝里迸出话:“让马向东强行进学校,借这个机会,把刘强整倒!”
小学校里,只剩下付亚辉一个人,她坐在办公室的窗前,两手托着腮,看着摇动的柳树梢,听着淅沥的雨声,两颗晶莹的泪珠掉在办公桌上。
小学校刚放暑假,两名老师回了家,校长有指示,让付亚辉护校,减少红卫兵的造反行为给学校带来的损失。前几天,谷长汉要住在小学校,动员孩子们起来造反。付亚辉明知他别有用心,悄悄躲到刘强家。
马向东来捣乱,被马向前等人撵走,她预感到造反兵团不会善罢甘休,心里打起鼓,一阵阵紧张。
她很想家,此时回不去,父亲被扣上反革命的帽子抓起来,无法相见。
付亚辉深知父亲清白,清白得连句过火的话都不说。但付亚辉也知道父亲过于耿直,关键时的一句话会把人冲到南墙。他和同事间的关系很好,却得罪了掌握大权的范国栋校长。这次文革运动中,两人又同时被抓被揪斗。罪名都不轻,而他的磨难要比范校长重得多。范校长游街后又获得自由,他被囚在由便所改成的黑屋子里,戒备森严,跟死刑犯差不多。
付家兴老师的主要罪名是由两篇寓言引起的。
他在教学的空余喜欢写个小文章,没地方发表,就记在笔记本上。红卫兵抄家,他的作品有了面世的机会,两篇寓言最典型,作为反党、反社会主义、反对**思想的反革命言论被批判。
付亚辉知道父亲冤屈,又无能力为父亲申辩,只能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