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吃糯米鸡了。
”女人久病多时,这些难以消化的东西早就不敢再碰。
许久后贺伯勤才知道,民俗里人临终前会想吃鸡,据说吃了就要插翅升天。
傍晚的时候,汪明月一气没喘上来,终于停止了呼吸。
雪花落在眼睛上化开,那是他的最后一幅画。
贺伯勤领着年幼的弟弟,呆呆站在母亲床头。
女人瞪着眼睛张着嘴,看起来,很不安详。
少年贺伯勤把手覆在汪明月眼上,替她合上双眸。
她后悔吗好端端一朵人间富贵花,开在贺家,没过多久就枯萎凋零。
棺材里的人无喜无悲,棺材外的人心思各异。
汪明月生前无人问津,死后却极尽哀荣。
贺先生亲自扶棺,一度在灵堂哭到昏厥,不能自己。
报纸上刊登出贺先生掩面而泣的巨幅照片,世人皆说他与亡妻伉俪情深,尽管那时他一直在准备与新妇的婚礼,连她死后的模样都一面未见。
贺伯勤恶心得想吐,人却飞速成长起来,画笔折断化作利刃暗藏于心,他按住想要大闹葬礼的弟弟,“没有人能取代妈妈的位置。
”未几,贺先生婚期前夕,未婚妻陈琼丹与肚子里的孩子死于非命。
同年,情妇郑宝俪携贺季妍回归港岛。
此后贺先生的生意越做越大,身体却因工作江河日下,愈发容易疲惫,性格喜怒无常,人也更加迷信起来。
站得越高,身份跃金贵便越舍不得死。
他笃信佛法,花重金请风水师勘址定位,填海造陆,修起一座明月楼缅怀先人。
贺伯勤以为那是惋惜,是愧疚,是午夜梦回时的悔恨,却在落成当日见到了八卦阵,伏魔钉和重重铁锁。
以血为引,石灰铺地,符咒加身。
汪明月不是发妻,是困扰他怨魂恶灵,只有镇压在南海之下才能安枕。
从某种意义上讲,贺先生的确猜对了一半,但世上的恶事,有哪件是鬼魂所做的呢在他凝望深渊的时候,也不知不觉被深渊所吞噬。
有些事情,一旦做了就无法收手,难以回头。
贺伯勤朝比地狱更深的地方坠落,表面上是虔诚的教徒,心中却没有任何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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