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我这幅模样再为世人不齿,也是为了你。
修长身形往前一步。
千年前,我已与你错过。千年后,我不愿再度与你擦肩。若再无作为,只怕真的来不及。
不觉又往前一步。
极长的青丝如瀑飞舞,紫眸妖冶诡魅,他伸出手:“倾池,跟我走,好不好?”
弗兹、句芒一干人等立刻明白万端魔的用意。
——它明显是在挑唆!
倾池若答应与容渊隐退,少了地造祗帮衬,今日战事天界必输。她若不答应,容渊一怒之下与这魔物连手,下一刻难保不是五界分崩离析之际。
倾池举目,凝视着忘川对岸的那个人,眼波平静得瞧不出半分情绪。
她沉静半晌,突然笑了一笑:“我为何要同你走?”
眼移开,若有似无落在他身后的远处。那里横尸遍野,一片狼藉。
“你,仍在恨我?”灼热的紫光黯淡,孤傲的昂扬身躯围绕着一股冰凉气息。
那是种由内而外生出的冷冽气场。他周围的空气由着这气场平地翻转成漫卷的风将他包围,翩浮延伸向四面八方,使得在场众人均感受到彻骨寒意。
“你既知我心意,便知当初并非我所愿,”他的面容悲伤,“你的苦痛我感同身受,甚至比你心痛百倍千倍。倾池,为这天地众生舍你弃你,我早已后悔……”
他摇头,明明在笑,眼里却满是诉不尽的忧伤:“你可知我听闻五炁之心重现有多惊喜?发现她不是你又有多么失望?倾池,你可知道世间最可怕的并非魂飞魄散而是心死?我藏匿那处凡间,用你赠我的香囊立了无字碑,终日浑浑噩噩再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直到……直到他们告诉我你还活着,这才重燃生存下去的勇气。我揣着卑微的希望来到这里,生怕一切又是自己虚幻出来的梦境。方才,亲眼见到你我终于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庆幸万劫到头终究圆满。而你,竟只对我道出这样一句?”
“倾池,”他顿了一顿,低沉的语气沧桑而寂寞,“难道你不再爱我了么?”
“容渊,你终于明白了,”古怪沙哑的声音响起,却是万端魔开了口,“你执念千年,到头来落得这个下场全拜狗屁天道所赐,本座真替你不甘。”
万端魔阴测测怪笑几声,道:“事已至此,是时候考虑本座的提议了。”
倾池对容渊的拒绝正中它下怀。他是它一统大业的一颗棋子,它尚需他做一些事情,哪能这样容易将他放走?
再者,留得这么强大的一个堕存在,也是它日后的威胁。
倾池只轻淡扫视一眼,便看出了它的心思。
她美目回转,流光潋滟的眸光对上了容渊的双眼。
——他依旧固执的在等她的回答。
“爱你?你还有什么值得我去爱?”她嗤笑一声,朱唇吐出的字句清冷,“爱你杀我弃我,还是爱你鄙陋的堕身份?”
“当初去九曜台是我自愿,是出于五炁之心的性情使然却并非为了你。我理解你的苦衷但不代表原谅。亏得我命大,化身游魂颠沛流离许久竟能苟活至今。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不会再傻傻的追随你的脚步,也不想再为你患得患失、心碎伤。”
“苏智死了,洛英死了,天界那么多人的性命终结在你手中鲜血未干。踩着累累白骨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佯装不见难道就可以过得心安?”
“容渊,世间事就是这样,一旦错过再难回头。”
漫卷的风尘泛起灰黑阴霾色,冥界天空随着暗色加深忽明忽暗,温度骤然变得极冷。
“原来,你真的嫌弃我如今的身份。”
他定定看着她,面庞再无表情。
“…不,你在骗我。”他兀自开口,却是非常笃定,“你虽不是五炁身,良善性情却是不会改变,不相干的人尚且存怜悯之心,你不会对我如此绝情。”
心里像藏着头凶兽,肝脏肺腑被撕咬得血迹斑斑。
麻木的心有多久没尝过疼痛的感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