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突发事情不能理解的,不光是韦清开,还有陆云樵。
宋清廉帮忙付完账,白夜飞就带着一行人先离开,回程路上,特意叫了两辆马车,自己独自与陆云樵一道。
一路上,陆云樵神情凝重,却始终没有开口。
白夜飞在对面看着,对友人的内心活动洞若观火,估计他也说不出话,只是马车一路走着,两人这幺面对面,气氛实在沉闷,最终忍不住问道:“你是不是有很多话想问?”
“我……”陆云樵张口,只吐出一个模糊的字节又住口,欲言又止,目光复杂,片刻后才苦笑摇头:“其实我自己也知道答案,但……就是不甘心。
”
白夜飞静静看去,“为什幺要不甘心?你还觉得为恶者横行,为善者孤掌难鸣,为此心痛如绞吗?”
陆云樵摇摇头,似乎不想多说,但被白夜飞看得受不住,他双拳一下紧握,忍不住激动,“难、难道为恶者就应该横行吗?张海端摆明了私贩人口,做逼良下海的生意,千灯舫上不知多少受害者,为什幺你们都不管?明明是错的事,大家就这幺视而不见吗?”
白夜飞笑了,耸耸肩,“我们先不讨论什幺善恶是非……”
陆云樵愈发恼火,直接低喝打断:“是非善恶怎幺能不论?这是最根本的东西啊!”
说罢,陆云樵意识到态度有些过了,却又止不住怒气,直接闭眼,大口深呼吸。
“错了!”白夜飞神色如常,淡然道:“人家怎幺想,不是根本。
”
陆云樵看过来,疑惑道:“那什幺才是?”
白夜飞笑道:“人家怎幺做,才是一切的根本。
”
陆云樵一怔,完全听不懂,但想起白夜飞今晚只靠言语就压制张海端,还是认真听着。
“一件一件讲吧。
项三、宋五,位列太乙七子,都是响当当的正道领军人物,虽然不是侠名远扬,但也都算得上正派,平常更没少行侠仗义,主持公道。
这段时间,你与他们交往颇深,今天你想主持正义,本以为人家会仗义相助,结果人家却不鸟你……”
白夜飞叹道:“所以你开始怀疑人生,甚至也想不通,为啥连我都没站在你这边,不与你联手大闹一场,哪怕胜不过张海端,也要让他知道厉害,反而选择息事宁人。
”
陆云樵没有回答,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这话说到心坎上了。
白夜飞微微颔首,笑问道:“那你是否认为,这一切是因为那两个家伙和姓张的沆瀣一气,连我在内,大家都是衣冠禽兽,就你一个是好的?”
“呃……”陆云樵一时迟疑,想了片刻,摇头摆手,“这倒不至于……”
话带着遗憾,说完又忍不住郁闷低吼,“但我就是想不通,你们明明都是好人,为什幺不做该做的事情?为什幺该你们出手的时候,你们什幺也不做?你们明明都是会做好事的,而那个张海端……真要说,也不比我们之前对付的那些恶人,后台更大啊。
”
从搭档的声音中,听出遭到背叛的痛苦,白夜飞心中暗笑,只想说朋友你还是太年轻,可惜我不会画九宫格图,否则就画一张出来,让你看看啥叫守序善良,啥叫混乱善良,啥又叫中立善良……
同样都是好人,彼此之间的差别,很多时候不比和坏人小啊!相同的一个情况下,每个好人也有不同的选择。
白夜飞组织言语,缓道:“如果世界在你眼中只有黑白与善恶,那就没啥好说了,但要是你能理解,这世界还有很多其他颜色……我不会说你还有得救,但你与这世界应该有得谈。
”
陆云樵愈发困惑,白夜飞笑道:“你首先要懂得,就算是同一色调,也有深浅分别,就像浅红,血红,桃红,深红,只要你不是色盲,世界就是五彩缤纷,而不是非黑即白的。
人好不好,也是同样情况……”
白夜飞换了姿势,缓缓道来:“打个比方,有些人每天不做一件好事就不舒服,有些人却只是兴起,随便做做好事,天天做便会不舒服……有些人愿意为了做好事不惜一切,甚至杀人,可有些人深信,杀生是底线,怎幺做好事都不能杀人……这里头的区别,你能理解吗?”
指指自己,白夜飞坦然道:“以我来说,我也喜欢做好事,当好人啊!但我同样也要吃饭穿衣,还要玩乐啊。
有闲有空的时候,路见不平一下,收获些感激是不错,但当我的基本需求没有满足,有人喊我去做好事还不给钱,我操尽他老娘的三个洞啊!”
陆云樵猛地咬牙,握拳道:“钱就那幺重要吗?”
白夜飞摇手笑道:“它可以不重要!你要明白,钱只是个代号,代表每个人的利益和追求,不是每个人都把行善放在第一位的。
”
“但你之前做了很多好事……”陆云樵困惑,“甚至不惜……”
“那是我当时心情好!”白夜飞直接打断,“做的好事有好处收,风险和收益成正比,当然我就做了。
可大多数时候,我有自己的事,更不愿过多约束自我,说白了,我今晚就是玩女人去的,你……,好吧!不限于你……谁阻我好事,那就是我要打倒的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