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枪与青叶柔那一刀一起救下了雷宇天,却也让宁雪错过了杀死夜鹰的最佳机会。
眼看夜鹰带着阿虎已走远,已渐渐走到石林的一个侧面出口。不仅如此,夜鹰为了防范被引开的民警重新追回来,还跑得很快。同时,夜鹰似乎是担心民警出现后向他打冷枪,所以如蛇一般跑着s形,防止枪弹。
这一防范确实非常有效,至少给艾瑶薇的瞄准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如此闪闪砾砾,在石林中时隐时现,又是曲线飞跑,艾瑶薇根本就无法保证一枪命中他。而只要一枪打出却没命中,艾瑶薇就会特别被动。
可以想得到,夜鹰一定也有枪。艾瑶薇开出一枪而没能致命后,夜鹰就会掏枪还击。而夜鹰跟阿虎加起来至少有两把枪,两者的枪法也不可能差到哪儿去,艾瑶薇明显就会处于劣势。
思量间,夜鹰与阿虎已经眼看就要跑出石林的范围,宁雪想要报仇就更难了。
正为难间,转机出现了。雷宇天那边一老一少的两个男人冲出了石林,挥起钢棍冷不丁便向阿虎和夜鹰砸去。
阿虎猝不及防,被柳言一棍砸中头部,险些栽倒。不过,阿虎到底身手了得,当柳言抡起钢管要再来第二下时,阿虎挥臂挡住了,并且手中多出尖刀来,挥刀与柳言对战起来。
柳枫那边就不同了。钢管还没沾着夜鹰,夜鹰就像脑袋后长了眼睛似的,警觉地一闪,便闪开了柳枫的袭击。
四个人陷入了缠斗之中。阿虎相对柳言算是略有优势,夜鹰比之柳枫的优势却格外明显。如此一来,就算是近身肉搏,柳言叔侄也是明显落于下风,还更不说阿虎二人极可能有枪,只要让他们腾出手脚来,并且拉出一定的距离,就会掏出枪来,发挥枪击的优势。
青叶柔其实也半挽半扶着雷宇天,来到了附近。将伤痕累累的雷宇天隐藏好,并且给了他一把匕首防身后,青叶柔便也提起砍刀,冲到了柳枫身边,同他一起对付夜鹰。
夜鹰的强大优势减弱了一些,不过,很快他便又慢慢适应过来,就算青叶柔与柳枫两人围攻,也依然不敌夜鹰。夜鹰果然不愧是十年前令很多小团伙闻风丧胆的枭雄,比之夜鼠还更加难缠得很。
同时抵挡住柳枫与青叶柔,夜鹰正准备果断结束打斗时,却突然一道银光一闪,一个身影从高处一纵而下,匕首直奔他颈部大动脉而去,显然是打算一击致命,令他非死不可。比之柳枫、青叶柔,这一匕首更为凶狠毒辣。
换成别的谁,这从天而降的一刀猝不及防,必定当场大动脉破裂,当场失血而死。然而夜鹰到底不是一般人,就在匕首要割到他时,猛一偏头,躲闪了过去。
一切就如十年前的场景再现,夜鹰那本就缺损的下巴处再次鲜血淋漓。十年前,宁雪的父亲也是一刀憾未命中,割掉了夜鹰的下巴。现在,宁雪复仇而来,却依然被夜鹰躲过,只伤及下巴。
难道这就是宿命吗?难道注定要让夜鹰得不到惩罚,要让自己的血海深仇无法得报?宁雪落下地面的同时,咬牙切齿,百般不甘。
第516章生死一决
一击未能致命,宁雪再度挥刀迎战上去,完全是不要命的死缠烂打。没一会儿,夜鹰便步步吃紧,发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年轻女孩几乎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再加上青叶柔、柳枫的实力也弱,夜鹰一代枭雄也终于感到了死亡的阴影,不再苦斗下去,一个翻滚,借着翻滚之势,逃出了几米之外。
逃出几米远的同时,夜鹰迅速从怀里掏出了手枪,瞄向宁雪就要开枪。然而,就要开枪时他还是停滞住了,因为他发现宁雪也以完全相同的速度掏出了手枪,枪口正指向他的脑袋。
两人就这样隔着几米之远,枪口互指着,却谁也没有轻易开枪,僵持着。因为他们俩都清楚,无论谁先开枪,对方都有足够时间进行反击,换来的只能是同归于尽。
与柳言打斗着的阿虎立马落入了下风。阿虎与夜鹰毕竟实力差距极大,原本,他就只是与柳言不相上下,现在,青叶柔、柳枫从夜鹰手中解放出来,也加入了对阿虎的围攻。青叶柔、柳枫的身手比柳言丝毫不差,也就是说,这三人中任何一人都足以对付阿虎,三人一齐动手,阿虎只有被虐
的份。
阿虎原本与夜鹰想法一样,不想因枪声而引起注意,把好不容易引开的几个民警又重新招回来。但现在的情形,阿虎不掏枪也得掏枪了。他也像夜鹰一样,伸手就往怀中探去。
“他在拿枪!”青叶柔立马看穿了阿虎的心思,随之一刀砍向阿虎手腕。阿虎不得不终止了掏枪的动作。
他这一终止,就永远失去了掏枪的机会。柳枫柳言双双飞扑上去,凭借二人之力,将阿虎扑倒并死死按在地上。
“所有人听着,全部放下枪械,全部放下枪械!”正当阿虎被按压在地、宁雪夜鹰持枪对峙之际,大声恭的喊话声从石林外响了起来。
青叶柔面色一喜,因为她听出那声音有几分熟悉,看来,敦哥总算带着大队人马赶过来了。
果然,足有百来名特警手持狙击枪形成包围圈,向石林这边围拢过来。不仅如此,派出所那几名民警也与敦哥的公安队伍汇合到了一起,而负责调虎离山的招风耳垂头丧气,已经被特警擒获。
不用说,招风耳的枪械肯定早已被缴了。阿虎虽然有手枪,却已经被青叶柔他们制服在地。敦哥所说的全部放下枪械,其实无非针对的两个人,就是依然持枪相互对峙着的夜鹰与宁雪。
“放下枪械,举起手来,要不然你们面对的就是一百多杆狙击枪!”敦哥见那两人仍然相互枪指对方,再次警告喊话。
“不想被打成肉酱的话,马上放下枪械!”敦哥威胁。
夜鹰丑陋的眼皮跳了跳,用眼睛的余光看到密密麻麻围拢过来的持枪特警,面色一颓,不得不认了命,持枪的手臂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下垂,要将手枪放到草地上去。
敦哥略为松一口气,转而将目光看向艾瑶薇那边,看艾瑶薇是否同时放下枪。
艾瑶薇与夜鹰一直僵持了好一会儿,现在见到夜鹰终于放下枪投降,她紧张的面部也显出一丝松懈来。
夜鹰的手枪往下放、往下放,就要放下地时,手臂突然以最快的速度上抬,利用艾瑶薇松懈而失去防范之心的那一瞬间,夜鹰猛将手枪重新瞄向了艾瑶薇,扣向扳机。
从艾瑶薇招招致命、不死不休的攻击中,夜鹰隐隐似已猜出她的身份来。艾瑶薇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而他被割掉下巴,心脏也差之毫厘就被刺中,并因此养伤多年,蛰伏十年不出,他心中何尝又不憎恨?
夜鹰本亡命之徒,深知自己如若游离法外固然能够自在逍遥,而一旦落入法网便只有死路一条,因此,能够在伏法之前再杀一个强敌,也算是多赚了一分。更何况,这个强敌还极可能是仇人的后代。
正是出于这样的想法,夜鹰故意做了个假动作,装作投降,将枪往下放。见引得艾瑶薇松懈之后,他却来个出其不意,猛然开枪。
“小心!”见此一幕,连一旁的柳枫都忍不住脱口而出地发出一声提醒。一旁的敦哥也是心头一紧。
枪突兀地响了。
夜鹰突然感觉到左胸口一阵发紧。那种突如其来的紧,就像是心脏突然无限地收紧了一下。紧过之后,他才感觉到发紧只是一种幻觉,真实的感觉是痛,钻心的痛。
血从左胸涌了出来。夜鹰不甘而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宁雪,不知道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秀美的女孩哪儿来的如此反应速度。
夜鹰无奈地发现,他的扳机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真正扣动。命中心脏的那一枪令他全身一震,四肢变得无力,这一次,手枪终于从他松动的五指间渐渐疏离,疏离,最终掉落到草地上。
随着手枪掉落的,是夜鹰捂住胸口,踡缩着,就像害羞似的,瘫倒在了地上。
其实并不是宁雪的反应速度比夜鹰快。真正的原因,是宁雪同样在等机会。公安围拢过来之时,宁雪见夜鹰功败垂成地将手臂往下放,她脸上随即表现出松懈来,但她的心理刚好相反,一丝警惕猛然上升。
她并不觉得夜鹰会迫于警察的包围而在两者的对峙中率先甘于放弃,这并不像夜鹰这种枭雄的性格。所以,事实上她已经预料到了夜鹰很可能是在故意迷惑她,然后趁机突然击毙她。
有了这样的解读,宁雪很意料之中地看到夜鹰猛抬起手来。她没有等到夜鹰真正将枪再次对准她,心中便掠过一声狡黠的冷笑,一扣扳机……
夜鹰以为他的动作迷惑了宁雪,结果,他却被宁雪故作松懈的表情给迷惑了。
没有人明白这个女人内心的风暴。她不想让夜鹰继续活下去。十年了,十年来她都在等着,只要夜鹰还活着她就要亲手替父亲报仇。虽然说被警方抓捕后夜鹰过很久之后也会死,但宁雪不想等下去,不想有丝毫的不确定。
更何况,这么多特警已经出现了,她已经身陷公安的包围,杀不杀夜鹰,她今日都不可能再走出天罗地网的包抄。
既如此,还不如借助这个堂皇的自保机会,亲手杀了
夜鹰,亲眼看他死在自己面前,也好叫自己在进监狱前放心。也好替父亲有一个了断。
第517章她被捕
“艾瑶薇,我完全可以当场击毙你!”敦哥立即提高声音吼道。夜鹰就在公安面前眼睁睁被击毙,固然是由于夜鹰自己想开枪击毙宁雪在先,宁雪为自保而必须开枪,但宁雪的行为仍是震得敦哥滞了一滞。当然,敦哥一声大吼也是在震慑宁雪,警告宁雪不要在反击了夜鹰之后,妄图再继续开枪对抗警方。
雷宇天曾经给敦哥提供过艾瑶薇的照片等资料,现在面对面,敦哥自然能够认出她就是艾瑶薇。
随着敦哥的一声怒吼,十几支枪指向宁雪头部。
“我不反抗!”宁雪将手枪一扔,缓缓举起了双手。
特警一拥而上,制服了宁雪,并且险些将这个修长窈窕的身影埋葬在人海里。
面无表情的特警们押着宁雪走开,就像大海无边无际的惊涛裹挟着一滴小小的水花,一浪一浪地涌向了天边。
那朵名叫宁雪的水花在人海的海面漂浮着,突然还扭转脖子回过头来,有一点望眼欲穿的味道,想要望穿林立的石头,最后再望一眼伤痕累累躺在石林后面的那个男人。那个名叫雷宇天的男人。
“告诉他,跟他没关系,他算个什么?一切不过是碰巧罢了!”就要走远时,宁雪仍从特警黑压压的制服中冒出那水花般的头与脸来,冲着青叶柔的方向,大声喊叫了一句。
真的没关系吗?真的只是碰巧而已吗?
青叶柔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声。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雷宇天无法回答。
最迷惑和吊诡的是,只怕连宁雪自己也无法回答。到底今天是为何而火烧火燎地赶来石林,到底雷宇天在她心中算哪根葱哪根蒜,只怕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注定没有答案。
夜鹰已经没了呼吸的身体被紧急抬走;阿虎被押走了,宁雪被押走了,招风耳也被押走了。
夜鹰当然是活不成了。至于阿虎与招风耳,以他们所犯的事与年龄来看,也是注定不可能再活着走出监狱了。
包括宁雪最后冲青叶柔喊叫的那句“跟他没关系”,青叶柔也听出了内中的另一层含义。宁雪其实是在告诉她和雷宇天,这件事宁雪已经在团伙里发过话了,跟雷宇天没关系,团伙里所有人在此事之后都不得报复雷宇天。
一阵山风吹来,似乎吹走了所有的阴霾,空气中的阳光似乎比任何一天都多了起来,丰盛了起来。
“雷宇天呢,人怎么样了?”敦哥没有随着特警走远,而是走过来冲青叶柔和柳言几人问。
“他伤得很重,被折磨得都快没了人样!”青叶柔眼睛又是一红。
三人同敦哥一起穿过石林,看见雷宇天正按着依然渗着血的肩头,无力地靠坐在石块上。
见青叶柔他们走了过来,雷宇天支起身子,慢慢站起来。
夜鹰是多么可怖的角色?他就是奔着要雷宇天的命而来的,所以在逼问凉宗墓秘密的过程中,下手极重。如果只是阿虎他们,还不至于把雷宇天伤成这样。
唯一庆幸的是,为了不至于在得到秘密前就把雷宇天折磨死,夜鹰并没有选择攻击雷宇天的要害,所以,虽然全身酸痛得难以行走,但却并没有什么要命的大伤害。
“老公,咱们赶紧上医院,去市区的人民医院好吗?”青叶柔抽泣着,扶起雷宇天,柳言柳枫也赶紧要跑过来帮把手。
“辛苦你们了。没事的,我还能走!”雷宇天倔强地笑笑,没需要柳言他们搀扶,只是牵着妻子,向不远处的救护车走去。
“傻老婆,有什么好哭的,要不了几天,我就又生龙活虎的,你信不信?”雷宇天看着妻子泪雨梨花,温存而心疼地帮她轻拭泪水。
救护车装上雷宇天,青叶柔也坚持上了救护车,一路都握着丈夫的手,一起向着市区的方向开去。
千里之外,隔着两个省的一处西郊,老万连连拨打着宁雪的手机,却都是无法接通。他当然不知道,宁雪在赶去驼尾镇卫生院的路上,已经将手机抛入了水塘。
老万一直等,没能等来宁雪的电话,却等来了留守在驼尾镇观察后续动向的那个弟兄的消息。那个弟兄说,驼尾镇出现了一整队的警车,最后押了几个人开走了,远远看去,被押走的还有个女孩。
接到这个讯息之后,老万沉重地叹了一声气,痛苦地合上眼皮。他突然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宁雪再也不会回来了。
“小雪呵小雪,这是天生注定的吗?你竟然为了那小子,还特地打电话给我,让我事后不要报复他,不要为难他。你哪里知道,就算你不打这个电话,我又怎么可能让手下去报复雷宇天?不许伤害他,这话其实早在十年前,你爸宁老大就已经说过一遍了。就算这中间有再多恩怨,宁老大又怎么可能允许咱们谁去伤害他?夺他身上的凉宗墓秘密没问题,可是,我从来就没敢去伤他性命!”老万独自感伤着、叹息着。
三十多年前的桩桩往事,又浮现在了老万面前。
三十多年前,还没有宁雪,只有宁大庆。一开始,宁大庆也好,其他弟兄也好,都只是些散兵游勇,两个人凑成一伙便能去挖一些极小的墓穴。当然,人数少,
目标也小,弄几个钱算几个钱的那种。
宁大庆掌握着祖辈的盗墓技巧,且他本人自小习武,一身搏击功夫惊人,所以几年下来,收获不算多但也不少。
过去以个人为主的盗墓格局在改变,一些盗墓贼开始相互投靠合作,形成大大小小初具规模的团伙。宁大庆也不例外,渐渐,其他一些各怀所长的盗墓者开始投奔他,主要就包括任雄丰、毕铭亮、阮松。其中,毕铭亮就是后来隐姓埋名低调行事的老万。当然,从综合实力来说,宁大庆依然只能算是盗墓小团伙而已。
其实要说先来后到,毕铭亮、阮松比任雄丰还更先投奔宁大庆;要若从年龄来说,毕铭亮是最年长的,比宁大庆都年长,比任雄丰的年龄也大一点。
但,当队伍渐渐成型,几个骨干开始排号的时候,任雄丰却后来居上,成了四个人中的老二。老大就不用说了,自然是宁大庆;老三是毕铭亮,老四是阮松。
第518章亲生父亲之谜
任雄丰能够极得宁大庆欣赏,视为过命兄弟,这自有其原因。不仅宁大庆,就连毕铭亮与阮松也都对他位居第二并没有半点的不服。因为,首先任雄丰的身手也很不错,人长得特别高大,孔武有力;其次,任雄丰特别勇敢生猛,凡有危险的事,他拦下宁大庆毕铭亮他们,自己总是第一个冲在前头。偏偏这么个二猛子,做起事来还粗中有细,有些连宁大庆都忽略的细节,他常常能帮助考虑周全。当然这些都还不是最重点,最重点是,一次在古墓中宁大庆不小心触动机关,任雄丰眼疾手快,宁愿自己冲上去做人肉盾牌,帮宁大庆挡下了危险,他自己却小腿被扎伤。
勇猛、机智、重情义,加上关键时刻的过命之交,任雄丰虽然加入的时间不长,却迅速便赢得大家的信赖和敬重,理所当然地成了团伙中的二哥。
这四人成了团伙的主力,至于龙刀,那时还不知在哪儿流着鼻涕打着酱油呢,压根还没加入到团伙。
说来有些叫人哭笑不得,任雄丰是个盗墓分子,在团伙呆着的三四年中,却爱上了一个护林员的女儿。老护林员已经去世,女儿阿芳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女,人却长得挺俊秀的,与高高大大的任雄丰很是般配。
与护林员女儿阿芳结婚后,阿芳很快便怀上了。说来也巧,前后也就相差几个月,宁大庆老婆也怀了孕。不用说,佳话就这么来了,毕铭亮、阮松都常常没事就打趣,说宁老大与任老二老婆怀孕跟商量好了似的,将来生下来,两家的孩子肯定一男一女,现成的娃娃亲。
毕铭亮是开玩笑,宁大庆可不开玩笑。这事儿,据毕铭亮所知,宁大庆还真跟任雄丰两口子一本正经地商量上了,说要是真一男一女,就让宁任两家的娃娃从小培养感情,长大做夫妻。
任雄丰的孩子先生了下来,是个男娃,任雄丰高兴得合不拢嘴。他人豪气,给儿子取名自然也是怎么豪气怎么来,“任云天”,这名字还真是豪气又简单。而且,早在儿子还没生下来时,任雄丰就笃定一定会是儿子,提前取好了“任云天”这个名字。阿芳也对丈夫的猜测深信不疑,于是早在十月怀胎之时就买来很多小孩衣服,在衣服上都一一缝上一个“天”字。
可惜,谁也想不到,这份高兴并没能维持多久,阿芳就突发产后风,没能在乡村诊所抢救过来就去世了。一向豪气爽朗的任雄丰嚎啕大哭,几个兄弟都不得不说,任云天这小子命硬。
任云天长得像他爸,生下来就骨架、体格比一般婴儿大,挺有意思的是,小家伙肩膀上还有一对并排的“双生痣”,像一对小小眼珠似的。
老婆没了,老婆家又没亲人,任雄丰就自己带着任云天。平时就自己用奶粉喂养,哄着、带着,有活儿需要出去时,就给村里左邻右舍大婶大嫂什么的照看两天。
任云天长到一岁左右时,宁大庆、任雄丰身上发生了一件事,而且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
一个知府墓被几伙盗墓团伙同时盯上,而且还都是有些实力的团伙。当然,宁大庆的团伙也包括在其中。
知府墓只是确定了大致位置在某座荒僻野岭,但却不知位于野岭具体的哪个方位。如此一来,几个团伙都是昼伏夜出,几天下来,把一座野岭挖了个稀巴烂。
某天深夜,这群夜猫子正各占一方挖得起劲,大批公安却从天而降,将野岭围个严实,几个团伙的人都被抓了个七七八八。
对于当年活动在这一省的盗墓团伙们来说,那就算不是毁灭性打击,至少也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排得上号的实力团伙基本都被端了,一些团伙骨干抓的抓,即使逃脱的也是伤得不轻。
可以说,往前几年,往后几年,如此一箭数雕的沉重打击,都非常少见。当然,公安也不是没付出代价,盗墓团伙负隅顽抗的过程中,有一个公安也牺牲掉了。
那一次,宁大庆团伙四个主要骨干倒是逃脱了,但损失也非常惨重,老四阮松逃跑过程中被子弹打瞎了一只眼,老大宁大庆摔伤了左腿,毕铭亮算是受伤轻的,但头皮也擦破皮出了血。自然任雄丰手臂也摔破擦破了皮,跟毕铭亮一样。
知府墓没到手,还个个挂彩负伤,四个人自是都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还有比他们更窝火的。那些骨干被抓的团伙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觉得野岭那么荒僻,他们又全都是深夜行动,不可能有普通老百姓发现他们而报警。
公安是怎么来的呢?那些团伙思来想去,觉得是个别团伙串通了公安,把公安招来一举围捕他们的。确实,趁几个实力团伙都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时展开围捕,这样的行动实在比起平时零敲碎打高明得多、有效得多。要知道,平时就算是零碎地对付其中某一个小团伙,往往还总是扑空,被这些深山里的泥鳅们屡屡溜走,打击盗墓一直很难有实际成效。
确定是有团伙串通了公安之后,那些团伙残余人员分析之后,便一致将矛头指向了宁大庆。因为种种迹象表明,宁大庆的团伙最为可疑。
得出结论后,剩下的便是疯狂的报复。那些平时你争我夺的团伙变得空前团结,所有残余人员临时组成一伙,制订了详细的计划,要趁宁大庆四人外出时,把他们全干掉在山里,以雪心头之恨。
既然是残余人员临时组成的一伙,就不是铁板一块。宁大庆隐隐听到了风声,虽然抱屈叫冤,但也没办法,这事根本没得解释,只能决定紧急转移,离开砚市这是非之地。
第519章亲生父亲之谜2
四个人深夜匆匆转移。宁大庆的老婆那时也已经生下了宁雪,带着不到一岁的宁雪远在娘家。因此,深夜在山路匆匆转移逃离砚市的,其实只是四个光杆男人。但准确来说又不全是四个光杆男人,因为任雄丰怀中还抱着一岁左右的任云天。
任雄丰在凉驼山附近没什么亲人,老婆阿芳又去世了,所以任雄丰当然是抱着儿子一起转移离开砚市。
四个人走到一处山坳时,任雄丰突然停下,说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是老婆阿芳生前留给孩子的东西,必须要回头去拿。毕铭亮三人自然都是苦劝,但任雄丰压根劝不住,硬是抱着小天往回走了。
宁大庆他们后来才知道,他们所谓的提前得到消息完全就是残余团伙故意透露给他们的。他们逃走,残余团伙纠集的七八人却在一处山谷里设了埋伏。
任雄丰单独离开后没多久,宁大庆三人走进了山谷,一时间滚滚巨石沿着山体落下,纷纷砸向宁大庆三人。宁大庆几个都是身手非常过硬的好手,如果只是硬碰硬的话,那七八人根本就不够看。只是,如今中了埋伏,却异常被动,虽凭着上好的反应能力没有被砸死,但也都受了不轻的伤,而且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趁他们三人又是受伤,且又是精疲力竭、强弩之末,七八人这才冲下山坡,瓮中捉鳖一般对他们展开屠杀。
三个人都或轻或重被砍伤,而且照此下去,没什么悬念,几乎将会全数死在对方之手,走不出这个山谷。
当他们几乎已经放弃了存活希望时,黑暗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却冲了过来,持刀击退围攻宁大庆的三人。月光下,宁大庆毕铭亮他们一眼认出,高大黑影竟是任雄丰,看来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任雄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而且奇怪的是怀里的小天不见了,反倒更能放手搏杀。
任雄丰的出现让三个兄弟伙们眼睛一亮,宛若重新看以生的希望,再度振作起来,带伤拼杀,渐渐移出山谷。
眼看四个人要逃出山谷,那七八个对手也急眼了,或许是抱着斩贼先斩王的念头吧,足有四五个都涌向受伤的宁大庆,要先杀了宁大庆再说。
宁大庆功夫非常惊人,要在平时这四五个人根本难不倒他。但此时不同,他又是受伤又是体力耗尽,四五个人眼看就要将他剁成肉块。
任雄丰红了眼,一声不响便冲进四五个人的包围圈。四五个人的刀子一刀也没有落向宁大庆,因为全被任雄丰挡住了。大多数是被任雄丰用刀子挡住的,但也有两刀是直接用身体挡住的。
“任老弟,逃你的,不要你挡!”见任雄丰为自己挡刀而身挨两刀,宁大庆急得大吼着,嗓子都嘶了。
“走啊!你们仨别特么娘们似的!是兄弟就别婆婆妈妈,你们现在这点体力,留下来也帮不了我,是要全特么一起死吗?!”任雄丰一边抵挡四五人的围攻,一边还抽空挥刀砸向宁大庆,非要赶着他们离开。
“你们仨先走,这七八个苟娘养的还杀不了我!等着,天亮的时候我在大路上等你们,我绝对比你们跑得还快!”任雄丰一边赶路那三人,一边与涌上来的那些人周旋。
“任老弟!这辈子你永远是我宁大庆最好的兄弟!”宁大庆觉得自己三人确实也没了力气,呆下去只有送死,于是冲任雄丰大叫一句,咬咬牙带着毕铭亮、阮松,一拐一拐地逃出了谷口。
任雄丰当然并未像他所承诺的那样,很快就会跟上去。那三人逃走后,七八人全部涌向了任雄丰。他虽然体力与身手都不错,但这七八人也并不是什么弱手。任雄丰边走边逃,本也有希望逃脱,途中却被绊倒,一刀刀趁机便扎上来。任雄丰成了血人,再也没能从血泊中站起来……
天亮了,宁大庆他们并没等到安然追来的任雄丰。他们侥幸地理解成或许任雄丰通过别的路途逃离了砚市。再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宁大庆三人只得离开了砚市边界的大路,离开了砚市。
风声过后,伤也恢复了大半之后,宁大庆仍不见任雄丰人影,焦虑之余便又潜回砚市,潜回凉驼山中。结果,他没能找到活着任雄丰,却得到
任雄丰已死的消息。
宁大庆知道任雄丰是为保护自己这个大哥而死的,眼睛哭出血丝来。他想到了一件事。任雄丰那晚先是抱着儿子小天独自离开的,后来去而复返时却成了孤身一人,他儿子任云天放哪儿去了?
宁大庆决定在凉驼山一带的山村打听,无论如何要寻找到哥们的遗孤,养大成人。他四处寻访,寻访过程中还顺带去了一趟任雄丰生前的住处。没想到,就是在住处,让他发现了震惊万分的东西。
那是任雄丰纪录下来的几大盗墓团伙行动规律,都是在那次围捕事件前夕的行动规律,并且还推演了围捕的最佳机会。
直白点说,公安是任雄丰引去的。更直白点说,任雄丰很可能开始就是一个卧底。从三四年前投靠宁大庆开始,任雄丰便是怀着目的的。当然,他的目的可能并不只是针对宁大庆团伙,而可能是借助打入这个行当,摸清更多的其他团伙。
不管怎么说,公安确实是他引来的,宁大庆的腿是因他而伤,阮松的一只眼是因他而瞎,毕铭亮的头皮是因他而流血。再后来,宁大庆三人受到其他团伙的围攻、追杀,险些丢命,也完全都是拜他任雄丰所赐!
宁大庆只是不解,既然帮助公安成功围捕了好几股大盗墓团伙,任雄丰的任务也算出色完成,完全应该趁机离开团伙了,不知为什么却依然潜伏了下来?
思来想去,宁大庆想起那夜的围捕事件中,警方牺牲掉的一个人似乎还是个警官。很有可能,那个牺牲的警官就是任雄丰的接头人。做卧底的常常会出现单线联系的情况,也就是说,整个公安队伍中,任雄丰只与那名警官一人保持联络。除了那名警官之外,根本就没有第二人知晓任雄丰的卧底身份。
随着那名警官牺牲,会不会存在一种可能,任雄丰失去了唯一能证明他真实身份的证人,他不再是一个卧底,而成了彻头彻尾的盗墓者?如此一来,他只能选择继续呆在了宁大庆手下。
第520章亲生父亲之谜3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宁大庆相信,任雄丰虽为卧底,但与宁大庆一呆就是三四年,而且双方处得还非常不错,所以任雄丰对这个团伙并不同于其他团伙,多少是有感情的。这一点,从任雄丰去而复返,冒死解救宁大庆就能看得出来。
或许,那晚四个人匆忙转移离开凉驼山之际,任雄丰突然借口要返回去取东西,其实就是打算抱着小天彻底诀别这个团伙。只不过,诀别而去的过程中,可能任雄丰路上发现了那些残余势力的动向,知道宁大庆三人将会代他受过,成为他的替罪羊,遭受残余势力猛烈报复、伏击,于是不知道将小天安放到了一个什么地方,然后回转头来解救宁大庆三人。任雄丰一定是十分相信自己的能力,能够解救宁大庆他们之后,再去抱起小天,彻底离开。
只不过,任雄丰这次算错了,为了不让宁大庆三人因他而死,他付出的代价是,自己永远倒在了乱刀之下。而小天,也不知是死是活,去向成谜……
宁大庆当时的心情有多复杂,毕铭亮能看得出来,而且是感同身受。
所谓恩怨交织,莫过于此。在任何不见光的行当里,卧底、内鬼一向都是最被痛恨的,加上任雄丰三人险些因之丧命,所以要说对任雄丰没有怒、没有憎与恨,那是假的;但另一方面,这个卧底却又是个挺另类的卧底,三四年相处,不知不觉已经同他们有了一些兄弟情分,尤其生死关头,为了不让他们替他枉死,更是挺身而出,终至于以命换命,不可谓不令人悲壮叹泣……
毕铭亮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他相信宁大庆也是一样,连自个都无法说清楚心中的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义与不义,情与无情,在这几个男人间如狼烟似飞沙,飘洒于雄峻大山,注定浓烈。
如果是卧底,那就是死敌,该报复到底;如果是以死相救的弟兄,那就是恩人,该一生照拂其遗孤。可是谁也没有遭遇过像这样的情况,既是卧底,又是弟兄,既是死敌,又是恩人。
是该报复,还是该照拂?
最终宁大庆沉默之后,选择了什么也不做。他放不下被背叛的恨,也放不下被救护的情,所以索性听之任之。
宁大庆和毕铭亮没有再继续寻找任雄丰的遗孤任云天。他们转身离开了任雄丰生前的住处,一岁左右的任云天下落何方,是死是活,他们都不打算再花一秒钟去想、去管。
彻底离开砚市后,宁大庆三人似乎都需要养伤。他们没有再去盗墓,看起来是因为要慢慢恢复身体所受的种种创伤。但其实,伤早就好差不多了,他们却依然没有继续出去查探古墓,没有昼伏夜出去挖墓倒穴。其实,他们心照不宣,都清楚,身上的伤好了,心里的伤却还在养着。
背叛之恨也好,丧失兄弟之痛也好,那件事给到他们心里的冲击都太大,以至于他们短时间都不想再触及盗墓这个专属于夜晚的行当。
他们就像是洗了手的屠夫,别了杀场的征士,仿佛此生都将永诀盗墓一行,不论风云,只谈风月。
他们一淡下来就是整整十年。这十年里,宁大庆与前半生判若两人,恬然地伴着妻女,除此之外就在打猎玩。宁雪从小就是他的掌上明珠,不过这丫头其实性格更像他,打小时候就很野,六七岁的时候就硬是要
跟着宁大庆学武,七八岁的时候就非得闹着跟在宁大庆和毕铭亮屁股后,像个小尾巴,进山打猎,跋山涉水。而且,早在山中打猎疯跑的过程中,宁大庆和毕铭亮就发现,宁雪这丫头很野这一特点像爸,但却比长辈们聪明机灵,看得出,将来在头脑上绝对比宁大庆强。
当然,那场风波与惊变并不是他们闲散十年的唯一原因。残余团伙一直视他们为敌,这也需要时间去淡化;另外,前些年他们已经积累了相对丰富的钱财,令他们可以优渥地享受平静生活,这是原因之二。
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三,那就是,其实宁大庆的妻子、宁雪的母亲一向身体都并不好,就是个活生生的现代版林黛玉,宁大庆唯恐哪天妻子离他而去,所以想着能陪她好好过上一段正常人的日子。与此同时,宁雪幼小,也令得宁大庆打算安享一段时间的天伦之乐,陪伴女儿长大。种种原因加在一起,这一团伙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直沉寂。
直到十年后,开始有了坐吃山空的紧迫感,当年的恩怨也被时间冲淡得差不多了,再加上阮松他们又打听到一些新的古墓消息,于是,他们才渐渐又活泛起来。大约在宁雪十来岁时,宁大庆他们又开始昼伏夜出地在一些山野之地活动起来。只不过一开始那两年,他们都并不涉足凉驼山,不涉足砚市。
大约宁雪十二三岁时,宁大庆妻子终于还是没能与他天长地久下去,因病先去世了。宁大庆伤心之余,基本不再怎么呆在家里,而更多地开始投入盗墓。与十多年前不同,此时的盗墓不只是为钱,更成了替代妻子的某个事物,成了宁大庆丧妻之后的一个消耗余生的寄托,或者说,一种越陷越深的黑暗爱好。
不在家,宁大庆就把女儿宁雪送去了私立的贵族学校念书。只有在暑假的时候,宁大庆会尽量抽时间陪她,继续教她习武,带她登山、打猎。
这段时间,宁大庆的团伙开始恢复元气,甚至还扩充了一些人员,年轻的龙刀就是在这时开始加入团伙的。
就仿佛宿命在冥冥中吸引着一般,宁大庆和毕铭亮都没有想到,最终他们还是免不了得去往曾经的是非恩怨之地——凉驼山。
那已经是宁大庆重操旧业数年之后,妻子已经病逝两年,宁雪也已经在私立贵族学校又念了两年书。宁大庆他们得到一个新消息,有一个极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古墓——凉宗墓,大概位于凉驼山山脉的某处位置。
宁大庆和毕铭亮他们原本是一生都不想再踏入凉驼山中,但,这次有人从图书馆古籍中猜测出来的凉宗墓传闻价值实在太大,诱惑也就极大,虽然官方认为野史并不足信,学术界一向持否定态度,但民间大小势力却是激流暗涌,趋之若鹜。
宁大庆他们终究是抵不过这空前巨大的诱惑。作为一个只会盗墓的人,突然出现的新目标,而且是他们一生都不曾遇见过的庞大目标,哪能按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