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涵忍俊不禁:“差不多,差不多。你如今是小鱼,不好好吃虾米,就让别人来做小鱼吧。”
项宁又陷入了沉思,他想问题的时候,皱着眉,微微嘟着嘴,这习惯见得多了,仍觉得可爱。他主动思考时,许亦涵也不去妨碍,良久,项宁又转了转眼珠,有些幽怨地看着她:“可是,我还没吃过虾米,我又不一定不爱吃。”
许亦涵脑中劈过一道雷,是了,往常重心只在教他日常行事,虽然教些读书写字的事,其实心底也未抱什么念想,只是含糊地学着,连许亦涵自己也难说一句,真心期盼过有朝一日他能单独掌事。虽则有个循序渐进的幌子,可到底有无这个念想与目标,却是瞒不过自己的,是以反应到日常上,细枝末节,也露出了端倪,连项宁也发觉了,未曾真正试过去做一个县官。
许亦涵又呆住了。
他两个说话,时常要发呆,项宁是思索凡俗人事,许亦涵也因他的赤子之言想些常人往往忽略的眼前之事。如此看来,却很默契,彼此倒是互补起来,比常人所见所想,范围还宽广些。
思索片刻,许亦涵道:“也罢,既如此,却是我的过错了。从此以后我不可把你当做项宁,而是一个项大人。”
她说到这,突然笑起来,起身朝他行了礼,口中念道:“县太爷在上,请受民女一拜。”
项宁不明所以,觉得好玩,许亦涵道:“有人向你行礼,你该说‘免礼’,岂能叫人一直行着礼?”
“哦!免礼!”项宁嬉笑着站起来,也朝她拜了一拜:“嫂子在上,请受民……男一拜。”
许亦涵笑得跌坐在凳子上。
“快说免礼啊。”项宁还提醒了一句。
“免礼,免礼。但这也不可,小鱼要吃虾米,不可向虾米行礼。不过,我是你的嫂子,你也可以行礼,我又要回你……”
许亦涵说了些礼节上的事,发觉若是一桩事告知他因果,他懂了便受得快些,若知告诉他如何如何,他反倒记不住。如此一想,他理解能力倒是不错,再回思读书一事,那些字词研习,只是规矩没有逻辑,难怪他也并不见有多聪慧。但若说些故事因果,他的记忆力却很不寻常。
先前许亦涵未采取这样的方式教他,实在是每一桩向上说都有许多原理,怕加重他的负担,因此用了更加粗暴的灌输法,没想到看似捷径实则弯路,磨刀不误砍柴工,古人诚不我欺。
明了此节,许亦涵从礼节延伸,详细说了许多,再引到“小鱼见大鱼”这桩事上,项宁自有一套理解的方式,竟学得极快,还颇有些兴趣。
两人先是对着哭,后时对着笑,如今又热热闹闹地鞠躬行礼,玩得不亦乐乎,看得暗处探头的雀儿啧啧惊叹,自语道:“夫人和项少爷倒像是天生一对。”</P></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