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摇头,星落学了一句吱吱吱吱,皇帝立时就乐了:“这是耗子吧?”
星落不服气了,歪着头问他,“那猫呢?”
皇帝觉得这个问题很弱智,“喵……”
星落高深莫测地说不对,小声学了一句,“嗷呜……”
她学了一声嗷,手爪子还在脸跟前抓了一下,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一只猫儿,可爱至极。
皇帝心甜意洽,只觉得四野的风漫卷上来,树叶轻轻作响,天顶的月光温柔地洒了一地,同山林里依约的雾气相映成景。
他仰头,望着山林里随处可见的云杉,那笔直挺拔的杉树顶,悬着一轮月,星子在一旁璀错,美的令人心碎。
“你看月亮挂在那棵树上,”皇帝的语音清越,有几分澹宁的少年气,“山间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1)
星落随着陛下的视线望过去,“哪棵树?”
皇帝的表白又一次被打断,他怔了一怔,抬手指着眼前的那一棵,“月亮挂着的这一棵。”
星落仰头看了半天,若有所思。
“这棵树,长得好直啊。”她认真地下了个结论,“很适合上吊。”
作者有话说:
(1)化自: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第72章 言传身教
夜色愈浓, 天上只有一轮孤月。
天子身前的树梢上,吊着一盏行军灯,照着树下的一方土、一双人, 都是清衣素衫子的打扮,清雅的像一幅古画儿。
皇帝的眼前黑了又黑,满心腔的甜言一句也说不出来,全卡在了嗓子眼。
星落仔细研究了一下那棵适合上吊的树,忽觉额头一痒, 好似被蚊子叮了一口, 她懊恼地抓了一抓,这才察觉身侧久久没了动静。
她慢悠悠地扭过头, 对上了陛下那双清透的眼睛。
“您方才说什么,眼前人后头要说什么?”
皇帝静静地看着她。
眼前人啊, 是心上人……
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月色下看她, 肌骨如玉, 眸色澄净, 有如不谙世情的山间幼鹿。
皇帝不自然地清咳一声,旋即抬起手指, 虚指着她的脑门,点了点。
“……动辄说什么上吊、杀人这些不详之语, 朕是天子,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朕。”
他正说着,就见眼前的小徒弟也扬起了手,一把抓住了皇帝的手指, 在自己脑门上挠了一挠。
皇帝一怔, 小徒弟似乎不解痒, 索性抓着他的手指,在她自己的脑门上使劲儿挠起来。
“徒儿被蚊子咬了一口……”她抓着陛下的手指,挠的起劲儿,“您给我挠一挠。”
知道了她的用意,皇帝险些一口气没上来背过气去。
“你气死朕得了。”
话虽这么说,皇帝还是侧过了身,正对着她,拿手指头在她的脑门上轻轻挠了几下。
“……如何佩戴了香囊,还能被蚊虫叮咬?”他纳罕地说。
星落仰着脑袋,任由陛下给她抓脑门上的蚊子包,像只乖巧的猫咪。
“里头装的草药不好闻……”她拧着眉毛,“您的太医院呀,可没有十方医馆厉害——小时候山上一落雨变天,徒儿就伤风发热,浑身烫的像个烫壶,十方医馆里的晴师姑给我吃些汤药,过不一会儿,徒儿就凉了。”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凉了呢。
有些细小的疼惜漫上了皇帝的心,她刚上山的时候,不过十一岁,即便有人护佑着,也不及在锦衣玉食里来的舒适。
他垂目,看了一眼她腰间的香囊,有些灰心,“你觉得好闻的草药,蛇虫鼠蚁也觉得好闻——那还有什么用?”
脑门上的蚊子包忽然痛了一下,星落吃痛,一抬手“啪”的一声,打在陛下的手上。
不得不说,星落打得这一下又响又疼,皇帝一怔,星落也一怔。
打皇帝这等事,往大了说叫损害龙体,往小了说嘛……
皇帝望着眼前人呆住了的情,若无其事地拿手在脸侧扇了扇风,“你手上带了风,很凉爽。”说着又点了点星落那颗蚊子包,“朕抓痛了?对不住。”
星落心虚地拿手摸了摸脑门子,“……可缝得也不好看呀,徒儿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丑的针脚——”
她想说给猫儿爪子里放一根针,绣的都比这只香囊好看,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陛下不满地转过头,蹙着眉问她:“朕的十根手指头都快扎废了,才给你做出来一只香囊……”
陛下的手还用雪白的纱布包了一半,只露出了纤长的手指,星落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拧着眉头问他,“不是说是宫里的绣娘做的么?还说人人都有……”
皇帝不小心说漏了嘴,越性儿不装了,垂下了眼睫,有些黯然的模样,“朕算是瞧出来了,你就是一个小没良心的——朕这辈子还没为谁动过针线呢!”
啊,这枚绣囊当真是陛下自己个儿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