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来得格外早,还只是六月,窗外便时不时传来阵阵蝉鸣
仁王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几年,他愈发自律,退役以后,他推拒了大大小小电视台和杂志的采访,也婉拒了众多知名网球俱乐部向他抛来的橄榄枝
曾经占据生活全部的事业突然离自己远去,他感到难以言喻的疲惫,心中空空荡荡,仿佛回到了叁年前,她彻底消失的那个清晨
他也曾旁敲侧击,企图从柳口中得到些消息,也是在那时,他才知晓,原来绘里也失去了同柊的一切联系,她没有回大阪,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还是住在北原柊曾住过的小公寓里,哪怕她离开的那样彻底,公寓里再没有一点她存在过的痕迹,他还是习惯睡在那张有过他们太多缠绵缱绻的大床上,枕间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柳和绘里送他回家
绘里开着车,车窗外大雪纷飞,暖气开的很足,有些许闷,他昏昏沉沉倒在后座上,控制着胃中的翻滚
意识朦胧间,他听到绘里压低声音的嘲弄,“以前人还在的时候,从不见他回去,如今人走了,他倒是。。。”
后面的音节消失在低缓的音乐声里,柳小声劝了几句,绘里不再说话,沉默的继续开车
到了公寓楼下,柳本想搀扶他上去,被他强硬拒绝,固执的一个人摸索着上了楼
黑暗的房间,是那样寒冷,他静静站在玄关处,含糊的喊,“我回来了”
却再没有人回应他,也不会有人窥见,黑暗里,那抹滑过他嘴角的泪痕
冰凉的水泼在脸上,打湿了鬓边发梢,将仁王从漫无边际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雅治,今天下午方便吗?我想见你】,手机里,结衣的头像轻轻闪烁
仁王手指绞着小辫子,色如常,询问她详细的时间地点
下午日头毒辣,结衣从婚纱店离开前特地补涂了防晒,约好的步行街离这里不远,她告别了好友,一个人打着遮阳伞,顺着马路慢慢走
远远地,她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咖啡店门前的阳伞下,小口饮着咖啡,她第一次察觉到,在她看不到的年岁里,他的后背愈发宽阔,眉目间亦沾染了风霜,是个能扛起一切的男人了,再不是记忆里少年的模样,不变的,是他依旧迷人,让人安心
她心中酸涩,无名指上的钻戒硌疼了手掌,一直疼到心底,她清清嗓子,压抑住想哭的情绪,嘴边含笑一步步走近
“等急了吧,我来晚了”
仁王蓦地被她一惊,托着杯底的手轻颤,抖出几滴咖啡,幸好没有溅到裤子上,他微微无奈
“没有,我刚到不久,听柳生讲,今天是试婚纱的日子?”
“嗯”,她沉沉应了声,从容的端起柠檬水送到嘴边,酸,又有点苦涩
“忘了同你说恭喜,下周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她有些受不住他此刻的放松与调侃,他望向她的眼里,再没有丝毫过往的温柔和爱恋,她的身份终究变为了他好友的妹妹,仅此而已
柳生结衣,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压抑许久的委屈、不甘,全部化为泪水,齐刷刷的发泄出来
叁年前,柳生结衣得知了他们离婚的消息,随之而来的,还有北原柊的病情,她偶然间听到了父亲同母亲的争吵
北原柊就快死了,像她妈妈一样,毫无征兆的发病,明明不是会遗传的疾病,偏偏在她身上发作,就连医学也无法解释的遗传现象
那时候,她是什么感觉呢,庆幸,畅快,亦或是扭曲的解脱
北原柊从世人面前消失了,连柳生都被父亲瞒在鼓里,只有柳生结衣知晓,北原柊一直在医院秘密接受着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