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煜听见他走进厨房,一股潮湿的热气随着一起移动过来。她转回身,一手拿着碗,一手捏了一颗葡萄,佯装淡定地丢进嘴里:“洗的挺快。”
卢秉孝未置可否,只是盯着她开合的唇,问:“甜吗。”
他没有吹干头发,头顶的黑发柔顺地垂着,眼睛很亮。亮得像深夜里映在刀尖的月,锐无可挡。
祝煜望着他的眼睛,胸口那团隐隐臌胀的东西好像突然破裂了,如同火山迸泻。卢秉孝忽然不再是平常的卢秉孝。他毫无怨言地在厨房忙碌,他垂头坐在派出所的铝合金长椅,都属于过去。
他变了一个人似的,沉沉的,像一座将倒未倒的山,就要把他自己和他满腔的欲望倾泻在祝煜身上。
祝煜垂下眼:“你自己尝——”
她话没说完,手里的搪瓷碗就被一张大手夺了过去,紧接着,炙热湿润的唇贴了上来。
葡萄的滋味甜不甜,卢秉孝尝了,不是亲自咬碎浆果地尝,而是通过祝煜,通过她柔软的口腔去尝。
双唇触碰,祝煜愣了一秒,随即,她轻易地张开了嘴。像池塘迎接一尾游鱼那样迎接了卢秉孝粗鲁的舌头。
她的手攀上宽阔的脊背,揪紧了他的棉质背心。
女人的唇齿间还存留有葡萄的甘甜和清香,卢秉孝陶醉其间,忆起曾经在监狱的日子——更具体来说,是忆起了一段牢狱中匪夷所思的经历。
所有犯人都要参加劳动,卢秉孝也不例外,他所呆的监区劳动内容主要是制衣,那件事就发生在一个缝纫机此起彼伏作响的上午:指导工艺的女师傅正向犯人作着讲解,出其不意地,一个鼻头矮塌的胖囚犯猛然冲了过去,饿虎扑食一般把女人压在了地板。
卢秉孝记得胖子仿佛一只野猪,在众人的呆若木鸡中,他耸动肥硕的下半身,疯狂地啃吻女师傅的面庞和脖子。
这件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是只有犯人的众目睽睽,还有狱警。这种下流的蠢行迅速被警察制止,快到如若不看地上狼狈的女人,一切几乎没有发生过。
自此有很久囚犯都没有再出现,当他再次露面,肥圆的肚子瘪了一圈,显然度过了一段比寻常牢狱生活更难捱的日子。但毫无疑问,他成功掀起了一丝罕见的波澜,尽管明面禁止,所有人私下都在谈论他,认为他疯了。
“肥皮说他是想女人想丢了魂,把乱七八糟全忘了,只想尝尝女人的滋味。”在食堂洗菜的时候,一个因为诈骗入狱的犯人眉飞色舞说,“肥皮这衰星,七八年没尝过女人了,哈,原本再有个一年半载就能出去开荤,这下又要受一阵子喽!”
从那以后,出入监狱的师傅里再也没有女人,不论是什么性质的活计,统统经由男师傅指导。犯人们因此怨声载道过一阵子,但后来也就罢了——毕竟就算有女师傅,也多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姿色可供他们消遣浏览,相较之下,绰号“肥皮”的犯人为他们带去的乐子或许更多。
在看到画报、图片,或者任何可以联想到异性的事物时,犯人们便会把肥皮的行为拿出鞭尸娱乐一番。卢秉孝曾听到有犯人趁狱警不留,拿着牛奶对他开恶劣的玩笑:“肥皮,这牛奶是母牛挤出来的,母牛——母的,你是不是几把动了?想不想日?”
卢秉孝厌恶那样的环境,一如他厌恶那些以肥皮为代表的下流、肮脏的囚犯。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可悲地懂了那种心情。
想女人想疯了。
他就是想女人想疯了。
他想祝煜。
拥抱不够,接吻也不够,必须肌肤相亲——必须皮挨着皮,肉贴着肉才能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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