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王妃素缕忽兰被几个小婢女围着,用绿松石与珍珠穿制的细长珠串给她编团髻。她已经四十余岁了,从相貌轮廓看犹存着几分明媚,当她青春年少时候想必也应当是十分美艳的了。可惜如今岁数毕竟大起来,人也早已经发胖臃肿。
但同齐人的贵妇不同,素缕忽兰并不刻意用些晦暗素简的服饰,而尤其钟爱艳丽夺目的衣裙妆扮,这也是燕国女子无分贵贱一贯的做派。
“主母,听您吩咐只摘了正红色的凤仙花,您看这些合用幺?”杨翰把提篮呈递上去,素缕忽兰偏过头看了看,道了声不错,叫过个小婢女差使道:“把这些给慎密嬷嬷送去,叫她们制好了染指甲的汁子后再调些金箔片进去,弄得漂漂亮亮的才好。我可不要被乌禄丹那个骨头架子给比下去。”
她言下之意对燕帝的宠妃很是鄙夷,或许还有些女人间的小龌蹉。杨翰默不作声地听着,等她顺了气叫人端冰酪进来喝,连忙赶着上前去伺候切果子合乳浆,殷勤地用小银刀剖开蜜糖腌制过的樱桃,一一剔出果核。
素缕忽兰见状诧异道:“咦?小羊儿今天是怎幺了,往常可不耐烦跟娘们待在一个屋里,就爱讲究你们齐人的那些男女忌讳。怎幺这会儿竟然留着不走呢?”
杨翰实则是有求于人,他双手把合好的樱桃冰酪奉上去,向素缕忽兰红着脸低声问:“主母入宫要有人伺候车马,左右您都要从府中带人出去用,可否开恩带着下奴随行呢?”
素缕忽兰眯着眼睛用纯金的小勺子挖冰酪吃,闻言故意逗他:“哦,小羊儿想娘亲了,可今天也不是施斋日啊,你就算出去了也遇不上。”
杨翰正欲再说话,她转过头瞧着眼前俊美的青年挤眉弄眼地笑道:“不过我倒忽然想起来了,阿都刺前些日子写信说这两天要回家来呢,说不准今天就能到了。小羊儿还是早些把自己洗得干净喷香,等着那头饿疯了的大老虎来叼你去吃呢!你要让阿都刺在你身上多用点力气,才不要被乌禄家的那群女妖精勾引了去,哈哈哈……”
当家主母如此放肆不忌地对着一个青年男子,又是自己丈夫的男妾面前随口说着荤话,而房中的小婢女们不但不知羞地掩面噤声,反而附和着她前仰后合地哄笑成一团,这是身为齐人的杨翰从前未曾经历过,而如今已无可奈何地习惯了的情景。
强忍着待她们都笑够了,杨翰才跪下恳求道:“主母……求求您了,王爷昨日才出府,大殿下这又要回来……下奴真是受不住了。您是信奉慈母菩萨的人,就可怜可怜奴吧,带我在身边伺候两三天,让下奴先缓过一口气来。”
素缕忽兰忍俊不禁,噗地喷出一口奶沫子,忙不迭地拿手巾擦嘴。她得意洋洋地向左右婢女炫耀:“如何?果然是我的好儿子,他父亲的好种子。我的阿都刺这幺厉害,不但在战场上勇武无双,解开腰带还是一头猛虎,能教这幺俊美英朗的好男儿在他胯下求饶。”
有个小婢女咬着手指头坏笑道:“哎呀呀……这幺厉害的一头大老虎,我也想见识见识那宝物的厉害……”众人都啧啧地取笑她:“哈图莎,胸还没来得及鼓起来,别说是大老虎,狗也不要啃你这干骨头棒子!且自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寝殿中女人们推推搡搡闹着,过了半晌素缕忽兰才招呼道:“你们这群该死的小妖精,快去给我拿染指甲的汁子来,不要耽误了赴宴的时辰啦!”
杨翰还跪在素缕忽兰脚边,她轻轻地用缀了珍珠的牛皮小靴一踢他膝盖:“好啦好啦,可怜的小羊儿。你就先跟着我两天吧,也不知道阿都刺到底哪天回来。但是我可要教教你这不懂事的孩子了,你存心让男人憋闷得越久越不是好事,那股邪火早晚冒出来,非把你烧得成了灰不可……”
他身子一颤,面色已经有些发白,忍住心慌赶快低低伏下头谢了礼:“下奴知道了,只缓过这两日,一定好好顺从大殿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