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枢·九针十二原》乃由清凝宫首任宫主林裴依所著。
林裴依一生名扬四海,可谓是医界话,即使仙逝百年之久,直到如今,也依旧是家弦户诵的传人物。
林家世代为医,从祖辈开始便为皇室效忠,救人如云,功绩赫赫,忠心耿耿,立足于朝廷之上,即便是当时的圣上,也要礼让三分。
在周灭齐国之后,周武帝为了巩固周朝的江山社稷,更是重用林家,也为林家的家境打下了殷实的基础,直至后来昏君当道,听信奸人谗言,林家百年基业在一夜之间怦然坍塌。
林裴依继承父辈家业,悬壶济世,更是把九针使用的出入化,在弱冠之年便超越了林家祖辈。
江湖上只知林裴依悬壶济世,殊不知他在修仙求道的路上亦是天纵才。
是以,他很快就被祭仙君收入门下,修炼术法。后又在而立之年创建了清凝宫,成为清凝宫的第一任宫主。
他最后虽未修成仙,但却容颜未老,也是活了上百岁之后才仙逝的。
而在他漫长的生命之涯中,他最大的造诣便是这卷《灵枢·九针十二原》,此书记载了他毕生所学,也是将术法融会贯通的精髓凝结。
“这书居然在仙君那里,难道……林裴依入的是逸尘仙君门下吗?”苏灵郡端起茶杯,啜茗一口。
茶香淡雅,甘甜可口。
旻严摇摇头:“林裴依已仙逝七百年之久,你师尊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呢。”
“是这样吗……”苏灵郡喃喃。
“那师叔可知道林裴依后来为什么离开祭呢?”他顿了顿,接着问道。
旻严依旧摇了摇头,“不知道。这个问题恐怕要去问他本人了。”
苏灵郡不再追问,他方才目光大致掠了一遍这卷玉简,确认无疑,上面写的东西应该就是为林裴依所著的《灵枢·九针十二原》。
修炼之人所要用的秘籍玉简,容不得有半点虚假,亦或者偷换顺序,稍有疏漏,便会导致走火入魔,到时候别说修成仙,怕是小命都不见得能保住。
苏灵郡方才观察,玉简上的字是先用东西刻上去,再用笔墨描上,因长年累月的搁置,上面墨迹浅淡,唯剩刻痕还深深的烙印在上面,仿佛林裴依生前所说过的话,永世留存。
苏灵郡收起玉简,道了谢。他虽然不认得林裴依的手笔,但凭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和玉简陈旧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它的真实性。
苏灵郡抿唇,手指在杯口轻轻摩挲,片刻后才又道:“医界炙手可热的宝贝怎么会在逸尘仙君那里?”
“这不应该问你吗?你师尊交代了这是应当归还给你的东西。”旻严停顿了一下,忽然间笑了起来,“林裴依生前是祭弟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离开祭,自己一手创建了修仙门派清凝宫,又理所应当的坐上了宫主的位置,想必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会觉得愧疚吧,所以他才把这宝贝交与祭,想做个人情?”
苏灵郡欲言又止,虽然觉得旻严说的有所不对,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于是一笑而过:“谁知道呢?”
春日暖阳懒懒散散,晴空高远,二人在屋里谈笑风生,好不惬意。
旻严盘膝而坐,即使是青竹瓦屋,也无法掩盖住他的仙风道骨,他将杯中茶水饮尽,目光扫视了一遍屋内——
这里虽远远比不上祭的九重宫阙,但却别有一番隐居凡尘的气息。
当他的目光落在木床上的两只枕头上时,眉梢不由微微一挑,眼中多了惊诧:“你成亲了?”
“什么?”苏灵郡显然是被突然而来的问题问到了,他忙不迭的摇摇头,笑道,“我不懂儿女私情。”
“我看你这屋中可不像是一个人住的,”旻严像是意会到了什么似的,眼忽的一变,连笑容都变得有丝诡异,“这种事也没什么见不得光的,既然是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世俗流言?”
苏灵郡因嘴角常带着一抹笑容,这让他看起来似三月的春风,清浅温和,也让旻严不由得想入非非。
苏灵郡有些茫然,他固然不懂旻严在说什么,只得淡笑道:“不是的,我没有成亲。”
“这世上并非只有男女之情,龙阳之好亦不足为。”旻严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在不经意间比方才更浓了。
苏灵郡轻声嗯了一句,表示赞同对方的说法,但并没有意会到他的言下之意。
旻严见他点头,不由想起屋外竹架上晾的多件衣裳,便心中暗自下了定论:怪不得一直强调自己不懂男女之情,原来是喜欢男子,只是碍于流言蜚语,不好意思说出口。
二人寒暄片刻,时已至晌午。
“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旻严拂袖起身,好像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对他道:“这卷玉简是你师尊特地嘱咐我的,切不可让旁人拿了去,你根基尚在,照着上面好好修炼,返本还源指日可待。”
苏灵郡点头,未语先笑:“知道了,仙人请回吧,我就不远送了。”
旻严饶有意味的对他点点头,“你先忙吧,我也不多打扰了。可别忘了有空回祭看看我们,哪怕带上你的相好也没事。”
言罢,他大袖一挥,眨眼间便消失在门外,如同清风扶过,未掠起一丝涟漪。
苏灵郡扶着木框站在门口,目光沉凝,五年前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恍惚间,苏灵郡仿佛又置身在那场诀别中。
二十三岁的年纪,是他正直年少风华的时候。
在弱冠之年便能修成正果,得道成仙的人,放眼天下,寥寥无几,估计仅用单手就能数完。
然而,他天资过人,勤奋好学,很快便成为了这屈指可数中的一人。
从云端坠落,跌入凡尘,不过转瞬。
那时他元刚好成型,却选择了闲云野鹤,从此跟白素清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白素清拿回了他修炼多年的功法,把他驱逐下山。
倘若是普通人,恐怕很难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重创,一蹶不起。
苏灵郡同他们无异,在他从天陨落的那一刻,他也害怕过,后悔过,叹息过。
满城风絮之愁的人心里有多少苦楚,少年意气的他在世事浮沉中,将那一身飒爽气韵褪得如水东流。
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人生百态,他想,这次的选择,纵使日后绝境当前,也要义无反顾。
或许是时间隔得有些远了,他对那些尘封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