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夫妇不在帐中,毡帐里陈设非常简单,不像中原房屋那样有弯角可以藏人,只要有人进来,立刻就能看见屋里的人。忠恕一直盯着南太主的毡帐,快入更了,只见一个人急匆匆进入南太主的毡帐,看身影是歌罗丹,不一会,就见歌罗丹、李夫人、李成三人走出帐来,歌罗丹和李夫人在前,李成送出门后停下了脚步,目送歌罗丹和夫人走远,举起双手伸了伸腰,然后转身回帐,这是约定的信号,忠恕一闪身出了毡帐,快如闪电般飘过空地,靠近了南太主的毡帐。南太主的帐前有一个胡人在值守,忠恕悄悄闪到帐门边,门口的胡人丝毫没有察觉,李成进帐后故意不关门,忠恕从外面就看清了里边的情形,南太主依旧对着帐门坐在胡床上,吐其宏像根木桩一样站立在一旁,另一侧站着一个满脸黄须的胡人,眼中精光四射,腰间挂着长刀,估计是接替乌恰的肯达特。李成手里拿个皮卷,正要展示给肯达特看,实是想引得他背向门口,忠恕一闪进了帐,随手把门关上,那肯达特觉得有警,立刻就想抽刀,忠恕身法快得不可思议,右手一指点在他的腰间,身形不停,几乎同时左手一指点住了吐其宏。忠恕也不知道自己的清宁生达到了几重,只觉得内力充沛远胜于过去,他把功力提到极限,进门关门制住二胡人,一切疾如闪电,在一眨眼间就完成了,门外的守卫没有丝毫觉察。
忠恕向南太主行礼:“参见公主殿下,天子命我来迎接公主。”南太主看着忠恕笑道:“感谢段公子冒险北来!一切仰仗公子了!”李成在肯达特和吐其宏身上补了两指,把二人提到帐角,用毡布盖起来,然后取过一套衣服捧到南太主面前,那是李夫人的长袍,南太主不接,问:“李成,这样合适吗?”李成不抬头:“请公主更衣!”忠恕道:“事情紧急,请公主决断。”南太主还在犹豫,李成上前帮她脱下外套,换上李夫人的长袍,又把她的头发盘成李夫人的形状,站到背后看了看,整理了一下肩膀,又站在她面前看了看,最后帮她围上头巾,戴上风帽。南太主的身材与李夫人一样偏瘦,身高也差不多,穿上李夫人的长袍,又用帽子和丝巾捂住头脸,黑暗中难以分辨。李成这才对忠恕道:“事情有变,老可敦没事,是她的重孙子出事了,药可能被他喝下了。”
原来李成策划的是个掉包计,先由李夫人悄悄在老可敦的饮食中下药,这是她按中原技法从突厥兰花中提炼的一种泻药,无色无味,喝下的人狂泄不止,水米不进,估计无论是康兴也色还是萨满高人都不曾见过此药,也无术可医,当然李夫人自己可以医治。老可敦身体有恙,必定先用祆教再用萨满,等他们都无计可施之时,再由探病的南太主推荐李夫人,那时李夫人就借口大营中药物不齐,主药还留在圣山营地,须得亲自去配,然后让南太主扮成她的模样,由李成护送着赶往圣山,忠恕在中途截人进驻秘洞。李成与忠恕盘算此计有六成的成功把握,只是把李夫人一人留下,她一定凶多吉少,但李成与夫人商量后执意施行。
李夫人把药下在康兴也色配制的提汤里,没想到婆毕的儿子节特最近一直犯困,老可敦心痛孩子,强逼着他把药汤喝了,不到半个时辰,节特肚子绞痛,浑身冒汗,躺在地上打滚,污物拉得满身都是,可把老可敦吓坏了,她顾不得脏,抱着节特号啕大哭,身边人立刻把康兴也色叫来。
老可敦自信奉祆教之后,有个头疼脑热就不再使用萨满,变为请祆教祭司医治,康兴也色是祆教突厥大教长,不仅精通教义学识渊博,而且武功医术俱皆精湛,故尔得老可敦宠爱十多年,他一看节特的排泄物就知道有人下了泄药,但药是下在自己配制的药汤里面,他本人有洗不脱的嫌疑,此时事急,老可敦哭得昏天黑地的,他也不敢言明,就开了一济补药,和在热水中让节特服下,然后又祈祷一番,节特的肚子立刻止住了。老可敦定了定,又亲自给节特喂食一碗热奶,一顿饭的功夫后,节特脸上有了血色,老可敦刚松了口气,节特重新囔着肚痛,接着又是狂泻不止,康兴也色连下猛药也不顶事,只急得满头冒汗。
节特不到两岁就跟在老可敦身边,老年人都疼孩子,看到心肝宝贝痛成这样,老可敦心如刀剜,眼泪流得像河一样,康兴也色手足无措,饶是他富于权谋,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慌乱中,福拉图闻讯赶来,她对这个侄子很是疼爱,看到帐内情景,吃了一惊,把康兴也色叫了出来,问了事情原由,命令他到自己的帐中候命,然后把萨满圣山使者查修普和驻营萨满地合力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