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簌簌知道,从云端跌入泥潭,加上肉-体的疼痛,他心中不可能像面上看上去的那般无所谓。
这般想着,她也便想起,前世一次同程姝进宫,他的贴身太监在与程姝的交谈中,好像还真提到了什么“陛下往昔的那把拐杖如何如何”,彼时他们所聊对她来说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她听得有些糊涂,也没大过心,但结合今生此时这事,簌簌恍然明白了,看来前世萧珏应该是也遇上了这劫,他的腿也受了伤,且不知道他那时到底流落民间多久?后来变得残暴了,是因为那个小姑娘死了,还是因为这段经历让他的内心阴暗了呢?
簌簌怕怕的,娇柔的小身子一激灵,凡事都会有原因,萧珏其人生来高贵,从小便高高在上,养尊处优。他脾气是不大好,但她也伺候他一年了,深知他只是脾气没多好而已,绝对谈不上残暴嗜血。本来她还怪,他为何后来便成了那般,现在想莫不是就是这段经历改变了他的性子?
如此小簌簌更害怕了,她不担心他的腿,她更担心他的性子。
既然她占着重生先知的先机,一度改变了自己早死的命运,是不是也能试试别让他成暴君?
簌簌心肝乱颤,她也不知道。
但这事想完了没一会儿她也就将之抛之脑后了。
下午,她去向那李婶婶借了一些种子。
这一次,她说什么都付了银子给那妇人。
小簌簌随身带了一些碎银子。
此时想,还得多亏了她贪财。
没跟萧珏以前,她穷的要死,就十二文钱,跟了萧珏以后,她成了小富婆。
那日上船前,她当然带了不少的银票,自己的小荷包中也常常都塞着一些碎银子,虽然不多,但够用一段时日,解决点小事,何况她还有几支价值连城的珠钗。
但不得不说,俩人此时的处境,好像也不是钱能解决的。
这桃花庄里似乎也不是有钱就行。
簌簌这两日打听了桃花庄的所在。
其实不用打听,一看,她也看得明白。
这里很闭塞,群山高崖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阻碍。
若是想出去,需要走几天几夜的山路,很危险,还特别容易迷路。
可以说是,很难。
不过小簌簌现下也不想那些事。
她要来了种子,自己在小院中忙碌了一下午。
手和衣服以及小脸儿上都粘上了泥巴,这回不用萧珏说,她真是等于掉泥坑里了。
除了栽种了一些菜,她还洗了不少的衣服。
这房子原来的主人剩了一些旧衣物没有带走,男女的都有,簌簌为萧珏洗了两件出来,也拿着针线把衣服改了改,但战战兢兢的,虽然其实这衣服并不算破旧,但这种普通便宜的料子,想来那高贵的太子爷这辈子也没穿过,估计也不能换。
簌簌弄完了就放在了那,以备不时之需。
萧珏自然是看到了她在那忙忙碌碌的,也看到了她缝衣服。
男人没说也没问。
簌簌瞧着他还是那般模样,难近,难伺候。
这般一忙起来,好似眨眼之间就到了晚上。
小簌簌洗干净了小脸儿后,吹了灯,爬上了床,规规矩矩地躺在了萧珏的里侧。
这床榻可是不比昔日在安庆府陶苑时他卧房中的榻,更与太子府和东宫的比不了,算是个双人榻,但其实小的很,总归俩人睡其实不大松快。
小簌簌缩在薄被之中,身子紧贴上了墙。她柔弱,纤细,占的地方很小,什么也没想,阖了眼睛,困意便来了。但仿佛是将将入睡,突然,外头响起了嘈杂声和马蹄声,还有人语声。
簌簌一下子就醒了。
说是人语但簌簌也听不懂,只觉得他们“哇啦哇啦”的,不知道说的都是什么,对簌簌来说和鸟语也没差什么。
听不懂归听不懂,但簌簌好信儿啊,当下便起了来,也披了衣服,去了窗前,朝外瞧。
外头,旁的人家也都陆续亮起了灯来。
这桃花庄一共也就三十多户人家。而后她看到了三四个穿着打扮怪异的男人,为首的那个衣着华贵,明显是主子,后头的几个看起来像他的仆人。
村长碌碌地赶了过来,但对方还是“哇啦哇啦”地说一堆,那老村长一个劲儿地,“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也听不懂人在说什么。
簌簌看着都着急。
这时听萧珏道:“西域的商人,迷路了,饶了进来,想借宿。”
“哦哦哦哦。”
簌簌恍然,回头瞧着萧珏,心中赞道:不亏是当朝太子,这种鸟语也能听懂。
而后她又转回去,在那望了好一会儿,见那西域人后来连手带脚地比划了好一阵子,那老村长“哦”了一声,终于听懂了。
接着不时人便被带走,簌簌方才回来。
小姑娘刚要熄灭烛火,这时,听床上的男人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不如你,跟他们出去?”
小姑娘一愣,那烛火便姑且没熄,转过头来看萧珏,眨了眨眼睛,走了过来。
“殿下,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