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起风了,风扑在窗上发出呼呼的响声。不知是哪里的猫儿大概在打架,发出了有些瘆人的惨烈叫声。
榻上,金钗儿闭着双眼。
她已经睡着了,但却做了噩梦。
在梦境中,金钗儿看到一个很小的女孩子,她手中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那兔子甚是可爱,乌溜溜的眼睛,毛茸茸正向着她怀中拱来拱去。
但女孩子却哭的泪眼朦胧,她抱紧了兔子,断断续续地说:“不,我不要。”
周围一团的黑暗。
像是没有边际的黑暗,从其中传出一个又细又轻的声音:“你若不自个儿动手,我便叫十四帮你。然后再换一只,你想想看,你若杀了它,那死在你手上的只有一只而已,你若不杀,将会有更多的兔儿、狗儿、猫儿……甚至人,因为你而死。好好想想,十七,你该怎么办?”
“我不要!”那女孩子的声音都哭哑了:“我要回去……”
“回哪儿去?”
“我、我要回侯府……我要找我爹!”
那个尖细的声音笑了几声:“傻孩子,你既然进了这儿,这一辈子就是宫内的人,除非我答应你走,否则你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儿!就像是……这只兔子。”
不由分说地将那兔儿从女孩子手中夺出,细长如刀刃般锋利的指甲在那兔子肥白的肚皮上轻轻一划。
起先涌出的是鲜血,然后是红通通的鲜活的内脏,而那兔子偏偏还并没有死,正垂死徒劳地挣扎着。
金钗儿大叫一声,猛然坐起。
她满头大汗,急急忙忙地拍打身上,但她身上没有血,没有还在挣扎的内脏微温的兔子,没有……只有女孩子惨厉的哭叫,仍在她耳畔心上不住地回响!
第37章 王府内的赌局
这日, 白梼来至齐王府赴宴。
齐王很喜欢结交些人异士,王府之中也有许多身怀绝技的门客。
甚至有些单纯只是会些三拳两脚的江湖客,走投无路前来投靠, 齐王也会命专人负责照看, 多少总会接济些饭菜、住宿,若要走的话也会有几两银子奉上。
当初白梼没出京之前, 也常常往王府走动,见识了形形色色稀古怪的人, 其中有招摇撞骗的, 但也不乏真才实学者, 白梼是个悟性极佳的, 他待人又很温雅有礼,那些门客知道他是侯府公子, 又是王爷的座上宾,且人品又极好,所以也愿意跟他相处, 一来二去,认识不少三教九流之人, 却也并非一无所获。
白梼这次来跟上回的行色匆匆不同, 毕竟因广济寺的事情, 他对王府的那位妾室起了疑心, 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一探究竟。
但是那毕竟是王爷的内眷, 总不好光明正大地说要见上一面, 故而要想个别的法子。
幸而王府的门客之中, 尚在府内的,还有不少是他的旧时相识。
因知道白梼载誉而回,上次又是来去匆忙不得一见, 今日听说他来了,都也巴望着。
因此早早地,便有五六个往日跟白梼关系甚密的门客,站在王府门口上张望等待。
白梼还未下马,已有两三人迫不及待上前,拉缰绳的,拦马儿的,还有的上前仰头望着白梼笑道:“我们从早上就望眼欲穿的,可算把兄等到了。”
白梼翻身下马,抱拳同众人作揖,大家寒暄了一阵,便进王府。
因知道齐王也在里间等候,故而不敢拦阻,只是放慢了脚步陪着他向内而去,且走且说些别后闲话。
其中有个姓木的先生,突然提起白梼婚期将近之事,因满面堆笑地说道:“原璧归赵,合浦珠还,这想必也是金将军在天之灵庇佑着,且是兄的福德所至,我们几个都商议好了,不管如何都要备一份薄礼作为兄的新婚之贺,还请不要嫌弃。”
白梼便又道谢。
众人簇拥着将到二门,这才依依不舍暂且止步。
白梼回头看了眼木先生,又对众人道:“待我见过了王爷,再来跟大家喝酒。”
众人笑呵呵地答应着,拱手告退,其中只有木先生留了下来,原来他是个最精细不过的人,刚才看到白梼多看自己,便知道有事。
果然,众人去后,白梼见左右无人,便问木先生道:“我有件事,想要请教先生。”
木先生忙道:“不敢当,兄请说。”
其实他的年纪比白梼要大,以“兄”相称,乃是尊敬之意,所以也没有敢把姓加上。
白梼道:“近来我隐约听闻,王府内宅有些不太安宁,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竟询问这个,很出木先生的意料。
不过他面上一点也不露出来,只忙说道:“原来是问这个,这个我自知道,王爷内宅不安,症结在一个新人。”
“可是宫内赐出来的那位?”白梼直接便问。
木先生见他毫不遮掩,便点头道:“的确,王爷新收的这位侍妾,确实是宫内出身,原本是云嫔娘娘身边一个叫凤儿的小宫女……可行事很出人意料。”
白梼问:“此话怎讲?”
木先生左右看看,又同他往旁边走开了几步,才小声道:“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是宫内出身的缘故,这位赵夫人的手段实在高明的很,据我所知,王妃几次三番想要处置她,可却反而栽在她的手中,如今王妃的气焰已经大不如前了。”
白梼眉头微蹙:“难道王爷不知这些?”
“这个……”木先生的笑容有些怪异,道:“兄难道没听过这么一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所以我说这位赵夫人的手段高明了得,这其中不仅仅是指的她很会玩弄心计,硬生生把王爷哄住了,而且……恐怕还有那床笫之间的功夫,呵呵,兄是正人君子听不得这些……罢了不说了。”
白梼却正色道:“愿闻其详。”
木先生闻言终于没忍住,露出了个诧异的表情。
毕竟白梼从不背后议论人,也不喜这种行径,尤其是事关王府内在私事,正是他的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