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今日竟好起来了?
但既然他问了,木先生便又压低了声音道:“我倒不是胡乱嚼舌的,只因我跟王府采买极熟络,故而知道这些,王爷自打得了这位夫人,几乎夜夜都宿在来仪院,就是最近不大去了……因为正在小书房里喝补药,就是、男人补身子亏空的那些药,兄该懂我的意思吧?”
白梼低低咳嗽了声,轻轻点点头:“原来如此。可是,区区一个宫女,竟能让王爷这般?”
木先生也笑说:“谁说不是呢?所以……”他皱着眉,犹豫片刻才道:“我暗中猜测,这赵夫人怕不是个简单的宫女吧。”
“这又怎么说?”
木先生忖度道:“会哄人,那种功夫好,又会玩心计,哪里是个普通的宫人。不过这些都是我私下揣测,也从没对别人说过,毕竟事关宫内……兹事体大,不敢妄议。只因兄不是那种轻狂之人,又从不问我事情,我才多嘴说了这些。”
白梼很明白,便道:“放心,我绝不会对第二人泄露半分。”
这木先生为人精明,他打听消息虽一流,却从不是个多嘴的人,只因跟白梼的关系亲近,白梼又破天荒地要打听这件事,所以才愿意破例跟白梼说这些王府隐秘。
之所以说的这般详细,也是因为相信白梼端方正直,不是那种肆意嚼舌的,木先生甚至猜到——白梼之所以问这些,恐怕自有缘故。
这会儿齐王那里因等了许久,又派人来催问。白梼便跟木先生别过,先入内拜见。
他一路向内,一边在心中思忖木先生所说的话。
根据木先生对那赵凤儿的形容,慢慢地,心里那个眉眼间都满是轻浮媚态的女子形貌便又浮了出来。
虽没见到其人,但是听了这些描述,却简直跟他知道的那个女孩儿不谋而合。
白梼深吸了一口气:到底势不可免,还是跟宫内牵扯上关联了。
凡事一旦跟皇宫有关,自然就不是什么易解决的,甚至危机重重。
可虽然如此,白梼却并不觉着如何艰难。
毕竟对他来说,最难的就是找不到他真正挂心的那个女孩子。
如今老天庇佑,让她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对白梼而言世间最难的难题便已经解决了。
剩下的,不管还将有什么不期而至,他都无所畏惧。
白梼本来还筹谋着该怎么见一见那位赵夫人的真容,以确定心中所想。
在他看来,倘若那位赵夫人真的就是当初假冒金钗儿的那个,她自然会千方百计地避免跟他照面。
何况按照常理而言,王府的侍妾自然是不能跟一个外男相见的。所以就算那个人没有刻意避讳,白梼若不用点手段的话也见不着她。
但让白梼意外的是,他着实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见到那个人。
而且不是他主动相见,却是那个人自己现身的。
今日齐王宴请的多半都是武将,其中又有一半是些年少气盛的勋贵之后,有些人对于白梼是仰慕已久,但有的却抱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思,有点不太把白梼放在眼里。
午宴之后,有几个少年已是酒酣耳热,颇有些飘飘然了,仗着酒力,其中单国公府的小公爷起身道:“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聚在一块儿只喝酒有什么意思?不如弄个赌局。”
旁边便有人起哄:“什么赌局?”
也有些老成的忙劝:“不可造次,王府之中怎可弄什么赌局?”
“当然不是那些市井俗套,”小公爷斜睨了白梼一眼,指着阁子外墙根的一棵柳树,道:“我们弄个彩头,叫人把柳条上拴上丝带,若是能射中的,就得彩头,怎么样?”
大家都觉着这个法子妙!又能见本事,又且豪爽新。
单小公爷回头对齐王躬身行礼,道:“小臣造次,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李应却也是个好玩乐的性子,听说这样的好把戏,如何不动心。
当即抚掌笑道:“好的很!早听古人说‘百米穿杨’的绝技,本王一直不曾得见,今日何其有幸。既然如此彩头就让本王来出,嗯……若射中了的,就得十两金子如何?”
大家一听,不由都心动了起来。在座的虽然都是非官即贵之人,但十两金子却也实在不是小数目,且又是王爷的赏赐,若是得了这个彩头,那才是大大地露脸。
本来还有些人对小公爷的提议不以为意,听到这里,几乎已经人人心动了。
于是齐王立刻叫人拿了黄丝絩去把柳树上系了,拢共系了三根。
而彩头也备了三份,三十两金子整整齐齐搁在铺着黄缎子的檀木盘内。
因是深秋,柳树的叶子都落了,丝絩颜色甚是醒目,可偏偏院中时不时有风抚过,那柳条便随风左摇右摆,捉迷藏似的。
内侍们又将弓箭准备妥当,那单小公爷第一个忍不住跳起来要试。
他虽然少年气傲心比天高,但一则带了酒力,二则隔着百米,那柳树枝条又随风乱晃,他射了三支箭,支支落空,一时气得跳脚。
又有几人陆陆续续上前试验,有的勉强擦着树枝掠过的,有的误射中旁边柳条的,但那系着黄丝絩的三根柳枝还在得意洋洋地摇晃,仿佛向着众人挑衅。
这一通热闹,早也引得那些王府门客在门口相看,又有些内侍宫女们觉着稀,也偷偷地在窗户、门边窥视。
就在所有人气喘吁吁黔驴技穷的时候,那单小公爷因为吃瘪,气哼哼地冲着白梼说道:“早听说威远伯武功高强,在边疆时候曾在万人丛中一箭射死敌酋……如果真的有那种等耐,百米穿杨只怕也不在话下吧?”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白梼。连齐王李应也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本来李应早就想让白梼下场了,可是,李应心里明白,古人的“百米穿杨”,只怕不似今日这般,风吹柳动,难度加倍。
故而他虽然很想请白梼露一手大家开开眼界,可又怕万一白梼也失误了,那岂不下不了台?故而先前没有开口。
此刻听单小公爷说了,自然正中下怀,就看白梼的意思。
原先众人争先恐后地赌射,白梼只在旁边冷冷静静地,浑然不为所动。
直到此刻,他才将手中杯子放下:“既然如此,那白某就献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