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考试只剩四个月,是离京城更近一步还是再苦读三年,让家人陪他吃苦受罪,很快便见分晓。
“勤奋刻苦是好事,但也不好过于紧张,你家即在府城,回去与家人说说话,权当放松。”
先生本想说他近日来进步颇快,中举有望,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冲他摆摆手。
林书安心中也牵挂家中妻小,他也不蠢,先生以往念得他紧生怕他有所松懈,今儿这番话说明他已达到先生期许。
心生欢喜,他收拾好书箱便快步往家去。
刚出官学大门,就见县令家的公子陪着一位身着华服的贵气公子而来,可谓是冤家路窄。
林书安在紧要关头不愿得罪小人,未停留直接离开。
华服公子见他盯着离去的人一脸阴鹜,笑道:“你与他有过节?怕不会又嫉妒人才能相貌?若给你那正直无私的父亲大人知晓,你怕是又躲不了一顿斥责。”
“我家与郑家向来不对付,他为郑家效力便是与我为敌,害我挨我爹数落更是可恨,令陆家小姐推拒与我的婚事,坏我姻缘更是该死。”
“那你可要快着些了,除去一个看不顺眼的穷酸秀才不算难事,草草一掩便可了事。万一人家天生有福运,中了举人,上了京再中个状元,你区区县令之子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甄妙与苏娘说笑着从饭馆出来,抬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相公,脱口而出:“还未到休假日,相公怎么回来了?”
林书安冲一旁的苏娘拱手行礼,而后牵着她回家,说道:“先生见我太用功,怕我弦绷得过紧,让我回来陪你们说话也好放松。其实先生不叮嘱,我也打算回家住。若今年能考中,便要动身去往京城,这一去路途遥远,许久不得见,聚少离多我心中不舍。”
甄妙又何尝舍得,时常听闻有赴京赶考的学子在中途染病或是被土匪抢劫盘缠,更甚连病都丢了。京城繁华却充满风险,她亦是担心且不安。
“饭馆若是开起来,也可让人往老家带信,秀华两口子愿来再好不过,她家相公也可安心备考,也能帮忙护着你们。”
两人成亲这么多年,感情如胶似漆,深知彼此心意已决,甄妙知道他是心怀愧疚,笑道:“别胡思乱想,你只管去,家里有我在,中或不中都不重要,只要你平安无病就好。看我说什么胡话,还早呢,不急着愁。那几道菜我都练好了,明儿相公请阮公子来咱家一趟,总得让人尝过才好往下谈。”
“饭馆那边……”
“我与老板说一声请半天假不碍事。”
“那成。”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偏巧段娘子的孩子夜里发高烧,熬了一晚上,把自己的身子也给熬坏了,让婆母过来代她赔不是。
老板待他们这些人向来宽厚,还让小二拿了些吃食给老妇人,嘱咐让孩子大人好好养病。
和段娘子学了不少本事的甄妙稀里糊涂顶上去,段娘子做的几道招牌菜她虽知晓做法在家也练过,但站在本该是段娘子的位置还是头一回,而她本能的不想冒险,若是能撑过去还好,万一坏了段娘子的口碑她就是罪人。
苏娘看了眼皱眉的老板,小声说:“要不同外面的客人如实说吧,妙娘做些简单的菜还好,虽说段娘子平日里有指点过,万一出了纰漏可怎么好?岂不是砸自家招牌吗?”
不止苏娘,就连小二都觉得不妥,听得直摇头。
甄妙站在灶前望着灶膛里窜动的火焰,心里不时冒出几道声音。与她来说这是个练手的好机会,外面客人的反应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盘算成还是不成,比请阮公子尝过菜给定论更直白。可她也盼着这个饭馆好,来府城的这几年她一直在这里干活,除却一开始的不快,之后在她看来这里同家一般舒适自在。
小二从外边进来,急促道:“外面的客人催着上菜,最先来的那几位等的不耐烦了,小的瞧他们不像善茬,得罪不得。”
厨房中气氛沉默,良久一手负在身后的老板松开眉头:“你只管做,做坏了与你无关。”
老板话音一落她们便忙活开了,甄妙心想这或许是老天考验她,哪怕她在家中练了无数次,真正做起来手还会抖,菜要切得整齐匀称,肉要切成薄片,调料适中,火不能烧得太旺,油烟往天上冲,锅里的菜发出油滋滋地声响,香味四散,装入盘中色泽漂亮。
甄妙递给老板筷子,略显紧张地笑:“您先尝尝?”
老板接过来,从锅里夹了一筷子肉,吹了吹放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咀嚼,方才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皱,甄妙心里像是揣了小鹿似的,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老板侧开身示意小二道:“去给客人送去吧。”
至于是好还是坏,老板没说就走开了。
甄妙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到后面顺手了,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不少,脸上不自知地荡漾出一抹笑。
大半天下来整个人坐在椅子里连动都不想动了,她原本也不是娇气的人,想来还是紧张害的,到这会儿手里全都是汗。
苏娘在旁边坐下来笑着说:“你可露脸了,解了燃眉之急,老板会不会给你涨工钱?这几年你算是得了段娘子的真传。”
还未高兴多久,小二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哆哆嗦嗦地跑进来道:“林娘子你快出去一趟吧,坐窗户边的大老爷要见你。”
甄妙在身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秉着呼吸强作镇定道:“你回来时那人但的菜可用完了?瞧着是喜还是恼?”
“菜全吃光了,那人坐在那儿面无表情的模样都凶恶煞,我也瞧不出来他是喜还是恼。”
甄妙听到菜全吃光了,悬着的心放下来,跟着小二到前堂。
靠窗的位置果真坐着个粗壮凶恶的大汉,一看就不好惹。
第92章
···
邻桌说笑的几人见状看过来,目光小心翼翼地在大汉脸上停顿片刻,而后颇为同情地看向甄妙。
甄妙心里没底直打咯噔,面上镇定脸色却显苍白,在后院对账的老板闻声而来,不动声色地挡在她面前,同大汉拱手道:“客观,不知小店哪里做的不妥坏了您的兴致?”
大汉眉眼一挑,冲老板摆摆手,声音粗哑,操着一口难听懂的外地口音:“我听说你家厨娘是从清水镇来的,问她几句话,不是来闹事的。”
几人费了好半天劲才听明白。
甄妙也松了口气:“客官问便是。”
“听闻你们镇上有个姓方的,为人嚣张蛮横,他是否娶亲,你可知晓?”
甄妙摇头:“我们离家数年未回去过,不知他是否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