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龇牙咧嘴地撑着她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歪倒在她身上,吃痛的直哈气儿。
夏竹悦往下看去,只见春儿的脚踝已经迅速红肿了一大块,眼见是扭伤了。
她俯身托住春儿的脚踝,扶着她坐下来,“你且歇着罢,我替你去送果子。”
“唉……”
春儿唉声叹气,颇有些不高兴,“白打扮了半晌。”
说着,她拉过正检视她伤处的夏竹悦,凑在她耳畔压低了声音:“罢了,告诉你这桩巧宗儿好过便宜了别的丫头。其实今日前头那别院里有宴会,京城的公子名媛们出来避暑尝鲜,品尝时下的鲜果,我买通了管事,由我送杏子过去呢。”
“所以你就摘的那么卖力?”
“唉,枉费我一番精心打扮。”
春儿哭丧着脸伸手抚平裙摆上的皱褶,“我也不指望哪个贵人能瞧上我,但说不准哪个侍卫小哥就入了我的眼呢。”
春儿那副故作哀怨的模样儿,着实令人捧腹,夏竹悦无奈摇摇头。
“如今这好事儿只好由你替我顶上啦。”
春儿将她精心摘选的一篓杏子塞到夏竹悦手中,再三嘱咐着:“你可得好好挑一个好男子,我可是掏了真金白银的。
“好生坐着等我回来。”
夏竹悦没有再理会她的胡话,抱起竹篓起身往山涧的别院去了。
别院那头,远远地拢着许多车马,这原是京中权贵们设立的一处避暑玩乐的场所,今日由宰相夫人牵头,举办了一场品茗宴,不仅邀请了达官贵人,甚至连宫中的淑妃娘娘也亲自到场,给足了脸面。
名头上虽是品茗,其实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宰相夫人遍邀京城内的公子名媛,其实是变相办着相亲会,她以此为乐,三两年便要办上这么一场。
夏竹悦走到别院时,宴会尚未开始,才刚到赏园的环节,名媛们三五成群地沿着小径观赏着附近的果林。
娇黄的杏,嫣红的李,还有许多西瓜葡萄之类的,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们甚少能有机会看见还长在树上的果子,都觉得颇为趣致。
许是管事打点过,夏竹悦抱着一筐杏子穿行其中却并无人出来阻拦她,她便沿着小路一直往南去,将杏子交到后厨便算交差了,自有人清洗了捧到贵人面前去。
正当她加快脚步,忽地头上一痛,一物沿着她的裙边儿滚落在地,直直朝远处滚去。
夏竹悦顺势看去,那是一颗青红参半的李子,已经摔得烂了,殷红的汁液流出来,渗进了地里。
“快走开,别挡着我摘李子。”
一声不耐烦地呵斥令夏竹悦回过头去,倒与那人四目相对。
“你!”
惊呼的是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圆脸小丫鬟,本是一脸骄纵的模样,在看到夏竹悦的那一刻,惊异地睁大了眼睛,用手指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地唤道:“夏竹悦?!”
夏竹悦登时也有些慌了,这丫头她认得,她是夏府嫡出小姐夏桃欣的近身丫鬟,从前没少欺凌她。
她迅速拉下斗笠的边沿,压低声线,“认错人了。”
说着抱紧竹篓,转身迅速往前走。
“我才不会认错呢!”
那丫头惯是骄纵样子,几步抢上来一把揪住夏竹悦的衣袖,伸手就要去摘她的斗笠。
夏竹悦忍无可忍,振臂一挥,她是做惯粗活的,很有一把子力气,那小丫鬟哪里是她的对手,轻巧便被她推至一旁。
小丫头一个踉跄,待站稳再想去追,可哪里还有夏竹悦的影子呢,她环顾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灌木果林罢了,气的她跺跺脚,扭身往回跑去。
她一路小跑,直奔进一座水榭凉亭前,那凉亭构架在一条清澈小溪之上,青松环绕,着实幽静清雅的很。
小丫头快步跑上前去,撩起纱幔喘着气叫道:“小姐,小姐,我碰见她了!”
“放肆。”
亭中倚栏靠坐着一位绝色佳人,珠翠满头,锦衣华服,正是夏府嫡小姐夏桃欣。
夏桃欣纤纤玉指摇动着手中金蝉纱的团扇,颦眉轻斥:“世子爷面前,不得无礼。”
小丫头这才看见立在凉亭另一侧的身影,那人正望着外边的溪流,一身墨色蟒袍,金线织就的金莽威武庄严,为他平添了几分冷傲,赤金宝冠束发,凌厉的气质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剑,正是南平王世子魏峙。
“奴婢参见世子爷,奴婢鲁莽,还请世子爷恕罪。”小丫鬟急急一个头磕在地上。
夏桃欣亦为她说话:“兰儿是我贴身侍女,也怪我平日里纵了她些,峙哥哥你别怪她。”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股亲密劲儿,若是旁人不晓得,只当是小娇妻在同夫君撒娇呢。
魏峙轻嗤,并不回头看她们主仆二人,也不叫起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潺潺的溪流。
半晌得不到回应,夏桃欣有些尴尬,扭头看兰儿已经快要跪不住了,伸手拉起兰儿,示意她退出去。
兰儿哪里还敢留,到嘴边的话儿也只得咽回肚里,垂首慢慢地倒退了出去。
夏桃欣整理了表情,复又露出温婉闺秀般的甜美笑容,缓步移至魏峙身侧,她轻轻摇动团扇,将甜腻的脂粉香气扑向身侧。
魏峙眉头轻蹙,从溪流前回过来,有些不耐,“若无她的消息,不必再派人来求见。”
说罢,转身朝外走去,瞥都未督夏桃欣一眼,夏桃欣银牙暗咬,不禁呼唤道:“峙哥哥且慢。”
仿佛知道他不会停下一般,夏桃欣几步追上前去,急急低语道:“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
魏峙停下脚步,眼眸半垂,看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