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树影鬼魅般晃动起来,无数扭曲的影子如同海浪参差起伏,这种无序的晦暗、不可名状的阴翳逐渐蔓延到寻家别墅。
苏妩点了一盏床头灯,穿着真丝睡裙,伏在床上,一边擦着香水,一边等着寻映见回来。
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身上的恶臭越来越重,甚至脸开始一阵发痒,可怪的是,溃烂却突然好了。
她偷偷去看了医生,找了婆都没看出什么问题。
她觉得,只要自己把身上的味道掩盖住,看到她重新变漂亮的脸,寻映见就会回心转意的。
他最近一直借口应酬,三番四次夜不归宿,虽然苏妩知道他肯定是去寻花问柳了,但是她不想惹他厌烦,就假装不知道。
苏妩明白自己身份不够高贵,能成为寻家太太已经是好命,该糊涂的时候还是得糊涂。
她只是迫切想给他生下一个儿子。
这样就算以后自己真的年老色衰,起码可以母凭子贵,寻芊芊那个贱丫头,根本指望不上。
她眼里逐渐不屑。
香水擦好,苏妩又起身去梳妆台点上香氛蜡烛,刚将蜡烛摆好,小腿好像被湿答答的手捉住了,她吓了一跳,连忙低下头,却差点失声尖叫。
她看到了什么!
一个红裙子的女人,正在蹲在自己脚下,一头乌黑的发湿湿嗒嗒,好像刚从水里面捞出来。
她是谁?怎么忽然出现在自己房间?
她的脑子僵住了,好像无法思考,连忙要踹那个女人,谁知,女人忽然抬起了脸,准备来说,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皮被剥掉,然后只留下五个空洞。
苏妩差点魂飞魄散。
她,她是苏媚,是被寻芊芊妖法夺去脸的妹妹!
可寻芊芊不是说她魂魄被困在了那个荒废的泳池里,永远不能离开吗?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腥臭的池水味道越来越近,苏妩顿时撑不住,一瞬间失声大叫,“啊啊啊!你别过来!”
灯忽然被打开,回来的寻映见脸色阴沉地望着她,“苏妩,你大半夜在鬼叫什么?”
苏妩再低头,脚下却是空荡荡一片,那水痕仿佛没有存在。
她惊魂未定,扑进了寻映见怀里,却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先是一怔,然后眼睫一颤,滚落两行珠泪,“阿见,你终于回来了,我刚刚好像看到,有鬼……”
寻映见不耐烦地推开了她,“你天天疑疑鬼做什么,我们家里有芊芊,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过来,还有,你身上香水味怎么那么重,熏的我头昏。”
她只好离远了一些,战战兢兢地坐下沙发,抚摸着胸口,“阿见,抱歉,可能是我最近没睡好……”
忽然,她脚腕一阵冰凉,整个人都僵住了,她声音颤抖着问道:“阿……阿见,你帮我看看,我脚上有什么,有人……在抓我的脚,好冷……”
见她吓得不轻,寻映见只好低头往沙发底下一看,拿出手机照了照,语气不耐烦,“说了没什么,你是不是有病!”
话音刚落,苏妩忽然着朝他扑来,紧紧抱住了他,痛哭流涕,“阿见,真的,真的有鬼!她来找我了!”
见她吓得不轻,寻映见毫不客气地拉着她,“我让芊芊给你看看,你到底犯什么疯病!”
他嫌弃不已,半抱半拽将苏妩带出房间,来到三楼敲响了寻芊芊的房门,“芊芊,快给你小妈看看,她是不是惹上什么脏东西了。”
门敲了三遍,却无人应。
里面还发出咔哒哒的声音,一阵一阵的,好像有人在不停撞柜子,寻映见脸色越来越难看,提高了声音,“芊芊,你睡了吗?快来开门!”
什么毛病?一个个的都在装弄鬼!
“芊芊!”
一道蛇一般的影子在墙壁无声游走,仿若在窥探着他们。
门里面蔓延出无数的藤条来,啪嗒啪嗒地拍着门,如同蛇类在草丛里游走,带着悉悉索索的声响。
寻映见毫无察觉,而怀里的苏妩不知道看到什么,忽然狠狠攥住了自寻映见的手,“阿见!”
寻映见刚要发作脾气,却看到,苏妩白眼一翻,忽然昏了过去,他暗骂了句废物,门忽然被一股强悍的力量撞开。
无数扭曲的藤条好像冲破了什么禁制,从寻芊芊房里面一股脑涌了出来。
什么鬼东西?
然而,这还不是让寻映见害怕的,他看到,寻芊芊的头部以下都化作了藤蔓,像是章鱼的触手一样游动,只剩下一个干瘪的头,镶嵌正中间。
察觉到他的目光,寻芊芊抬眼看了过来,表情痛苦,“爸……我好像……”她不知道自己除了恢复了妖体外,脸也被毁了,变成了一张干瘪的树皮。
好像被吸干了血肉的蜡像,又好像一个饱经沧桑的老妪。
话还没说完,只见到寻映见丢下苏妩,慌不择路地冲下楼梯。
艹!什么鬼东西!
第二天在满室光亮中醒来,菱形的格子窗帘在地上投下错落光斑,少女睫毛上涂了金粉一般,一点一点的亮。
寻意意茫然睁眼,发现自己的腰被龙尾紧紧缠住了,她下意识回头,看到少年甜蜜的睡相。
睫毛服服帖帖地落在眼睑下,唇角勾着笑,好像做了一场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