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骗子!”我扑上去掐他脖子,徐钊被我掐得直咳嗽,我说你骗我,你从最开始就骗我!你比我小!小叁个季啊!将近九个月!咱俩要放现在都不能同一年上学你知道吗!
“善意,善意的谎言宝贝儿。”徐钊连忙来亲我,又转移话题,很认真地说,“我昨天想了半宿,今天又断断续续想了一白天,还是没想明白你昨天跟我说的那个话是什么意思。”
又骗我,明明什么都没懂,就敢说答应我。
我说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啊?你这什么都不懂。
“诶呀你不知道,我可喜欢让我猜不透的女孩儿了。我其实也特别不喜欢比我岁数大的,但是你说你就赶到这儿了,也不好让我妈重生我一遍。”
他很诚恳,我就决定好好答疑。
“反正,反正就是,不许欺负我。”
他懒懒地仰着头,又眯着眼,手伸到我上衣里摸,“床上呢?我看你挺乐意在床上……嗯……被欺负的……”
我有点儿说不明白了,我就给他讲了佟道珩离婚之后吃定了我拿不起放不下对他尚有感情,因此掉过头来找我的事儿。
我说这个就叫欺负人。而且我还动他不得。
他是我一根细小的经。
徐钊静静地听完,忽然把我揽到怀里去了。
我被搂得脑子发懵,心里一抖。
“我捡到宝了。”徐钊在我耳边轻轻笑了一声,“捡到宝了,姐姐。”
我和小张一起看《燃烧》的时候,小张说他要能被刘亚仁上,他也乐意光着身子在夕阳里做鬼。
我说你啥时候睡到了,记得叫我一声。我跟你一起去夕阳里。
去夕阳里做鬼。
我从不觉得人在裸着身子交欢的时候有多么美,并且也常觉得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什么人,肆意沉湎于这种快乐的时候,都是弱小无力的。仿佛是天之将塌,大厦将倾,我们于是失去所有细水长流的耐心,忽略时间的坍缩空间的萎顿,眼里只剩下一个人,他在流淌汗水,他在贴着我的某块皮肤放荡呼吸,闷热潮湿地呼吸。拥抱,接吻,做爱,这些行为如果没有爱支撑,那我们和两只赤条条的被剃过毛的山羊就没有区别。
白色的,死气沉沉的,皮肤紧绷的,不带血色的山羊。
是两条山羊在互相探索对方的身体。
人的头上长出角,人就是恶魔的信徒。
人是山羊,做着毁坏山羊名声的事情,但山羊却不知道,它只是在吃草。
我的心里开始有了灰黄色的黄昏,仓房在远处燃烧,我闻到焦糊的气味。我在此时举起胳膊,把黯淡的珠灰握在左手,把透亮的橙黄握在右手。然后光着上身,持着这两道颜色,缓缓地跳起舞。
我在哼唱。
美丽的梭罗河。
黄秋生唱的那个版,“源泉”都是“船员”(也或许是泉源?)。
你的船员来自梭罗,万重山送你一路前往。
滚滚的波涛流向远方,一直流入海洋。
我也抱着徐钊。
我抱着徐钊,哼起来,用我水汽氤氲过的嗓子和眼睛,舌头和心。
“你的历史,就像一只船——”
“商人们乘船远航,在美丽的河面上。”
商人们乘船远航,在美丽的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