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
湖风轻轻吹,湖水轻轻摇。
大地睡着了,蓝天睡着了。
李贻衡没有睡,他已连续三个晚上没沾床沿,每夜,他都要踏上18.8公里险堤,逐段逐段地巡查,有时从东向西,有时从西向东,哪段堤身单薄,哪段出现过散浸,哪段发生过管涌,哪段裂缝,哪段滑波,他就像熟悉、掌握全省社会治安状况一样,心里都有一本账。哪里最危险,哪里最放心不下,他的足迹就出现在哪里,他炯炯如火的目光就在哪里闪烁。今天,洪峰有所回落,洞庭湖水位由35.76米,回落到35.22米,长江水位由35.93米,回落到35.82米,但抗洪抢险形势更加险恶,大堤长时间受高洪水位浸泡,抗洪能力大为削弱,内堤险情尚未消除,外坡险情会越来越多,据历史资料表明,退水溃垸比涨水溃垸的可能性大得多,占百分之七十。抗洪抢险战役已持续一旬,参战干警和服刑人员的精力体力消耗很大,看到眼前洪峰水位回落,天气渐渐转好,已有厌战情绪和麻痹思想露头。他作为统领这支抗洪大军的最高指挥官,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越是接近胜利,越要小心谨慎,工作扎实到位,丝毫不容许思想上的懈怠、工作上的疏忽和措施上的削弱,自始至终绷紧抗洪抢险这根弦,直到夺取最后胜利。
李贻衡率领杨光荣、卫汕生等踏上险堤,从第一大队负责防守的堤段开始,向第十大队负责防守的堤段依次巡查。今天,他巡查的重点是,各大队的主要领导是否坚守在堤上,负起第一责任,各大队的主要领导是否将最辛苦、最危险的下半夜值班留给自己,亲自带人巡堤查险。各大队是否强化责任,无论是干部还是服刑人员,都要实行定人定岗定任务定堤段定责任,包干负责。各大队是否强化措施,巡堤查险要加快频率,至少保证2小时一次,交接班要交叉巡查一次,交界口要相互深入60米,记录要详细,报险要及时。各大队是否加大巡堤查险的力度,既查内堤,又查外坡,防止滑坡、散浸、管涌,增加巡查人数、次数和范围,离堤脚200米至300米远的鱼塘、稻田都要认真巡查。
李贻衡从第一大队巡查到第五大队,每个大队的巡堤查险工作都到人到时到位。李贻衡和巡堤人员亲切交谈,对他们的行为表示肯定和赞扬,他们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局长、厅长、政法委书记都夜夜上堤和我们一起巡堤、查险;省委副书记、副省长在最危险的时刻和我们一起抢险处险;国务院总理亲自到灾区视察,为我们排忧解难;全省全国人民都关心灾区,为我们捐钱捐物;我们若玩忽职守,溃了大堤,淹了大垸,那有脸面见江东父老。那时就是砍了自已的脑袋,也无法弥补对国家对人民造成的损失呀!眼下我们虽然取得了抗洪抢险的初步胜利,但没到真正笑的时候。我们要更加埋头工作,保住了大堤就是历史的功臣,垮了大堤就是历史的罪人。在我们夺取岳阳监狱保卫战的最后胜利之时,也就是我们重新书写洞庭湖区抗洪史册的时刻。李书记,到那时你一定要来为我们庆功授奖,我们更要向你敬酒致谢。
李贻衡总是连连点头,应允:“来!再忙我也一定来!我要为你们授奖,为你们敬酒,我要和你们一醉方休。”
李贻衡踩着半湿半干,坑洼不平的泥路,向六大队负责防守的堤段进发。他的眼睛有些模糊,他的脚步有点恍惚,他毕竟是50多岁的人了,连日来,不但呕心沥血,运筹帷幄,还要事必躬亲,不离一线,纵然是钢铸铁浇的人,也会支撑不住呀!杨光荣、卫汕生紧紧跟随他两旁,生怕他一跤摔倒,随时做好搀扶他的准备。李贻衡感到头有点重,脚有点轻,他狠狠地按了按太阳穴,不停地往前踏进。
这一切,均未能瞒过杨光荣、卫汕生的眼睛。他俩劝他回前线指挥部休息。他太累了。白天,他得知五大队职工马科巡堤时,堤脚发现一处较大管涌,他立即率领胡年生、刘克金、王义生、李小湖、胡定佑、刘国庆等赶到现场。大家冒着37度的酷暑,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拼搏,筑成了一个内径5米,高1.2米的倒立井,严严实实地压在了管涌处。一起重大险情被及时制服。
撤退时,已是中午12点多钟,李书记对大家说:“马科及时发现重大险情,应该重奖!”
在返回前线指挥部的途中,李贻衡突然呼吸短促,全身泛白,步履不稳。杨光荣、卫汕生赶紧将其扶住。李书记中暑了。他俩心里暗暗着急,小心翼翼地扶着李书记回到前线指挥部,一个用凉水给其搓脚,一个用冷毛巾为其敷头,同时要他服下十滴水、仁丹丸。可他不等完全恢复,下午2点多钟又奔向险堤。大家怎么劝阻,他也不依。
这时,杨光荣、卫汕生只有一个愿望:李书记辛勤操劳了一天,已连续三夜没正式睡觉,眼下洪水回落,巡堤查险的将士们均尽职尽责,今夜他该下堤安安稳稳睡一觉。
“李书记!快11点钟了,你还是下堤休息去吧!”
“不!我放心不下。”
任凭杨光荣、卫汕生找多少条理由,提多少回要求,李贻衡不予采纳,依然踏着泥泞,顶着夜雾,在险堤上巡查。
就在这时,杨光荣的手提急骤地响起,监狱防汛指挥部向李书记报告:又是十大队负责防守的龙须湖堤段,20日发生800米散浸处以东约300米远处,发现一处管涌。杨光荣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正指向7月24日夜11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