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青缥。(一)
陆玉缥从山下回师门的时候,在路上顺道捡了一个人。
准确的说是从山间河流中,捞上一个人。
果真是应了二师兄之前在她捡了受伤的兔子回去时说的那句话:“小六爱捡东西,这回是兔子,下回指不定她就捡了个人回来。”
当时小姑娘摸摸兔子柔软的长耳朵,觉得师兄说得简直是天方夜谭:“哪会有人能让我捡回来呀!”
时隔不过半月,她就是下了趟山,回来的半道上,真捡了个人。
师兄不愧是师兄,见多识广。这样的事也能预料到。
河流是从城里头流出来的,从山脚间流过,到了山林时河道蜿蜒,人就被卡在了溪畔的卵石滩上。
那人一身鸦青色深衣,外罩着同色纱制半臂,虽说色彩过于晦暗了些,实打实是文士打扮,袖口却露出里头束紧的绑袖,腰上也用同色腰封卡得窄窄的。旁人或许看不出,但因父兄、师兄都擅剑,她能看出里头缠了一柄软剑。
暗色衣裳被打湿看不出血渍与脏污,脸上也没有伤着,她查了他的脉象,似乎并未有严重的伤。
是极其清瘦,且秀丽的一个少年。
就是浑身上下满是疑点。
这倒没动摇陆玉缥救人的心思。她将失去意识的少年搬上马背,这人虽瘦,但个头颀长,她习武,力气不小,依旧只能勉强搀着他,一点一点地往马背上拖,拿绳索固定了,小心地牵着马往山上回师门去了。
她牵着马,马上驮着人,走得慢。待终于回到了山上,陆玉缥替他解开绳子时,对上了一双极其漂亮的眼。
眸色浓深,不喜不嗔。
那便免了陆玉缥喊人来帮忙将人送进客房之麻烦了。他面色仍不好,嘴唇发白,但能微弓着身子,自己走进去坐下。跟在后头的姑娘原想搀着他,倒被他主动给避了。
“你为什么会在溪流里呀?是从哪被冲过来的吗?”
“……”
“我叫陆玉缥,这里是青岚山。你叫什么名字?几岁?哪儿的人?”
“……”
“你有没有受伤呀?”
“……”
陆玉缥几乎要确定自己捡回来的是个哑巴了。那少年从头至尾也只侧着脸,不看她,像是什么都没听见,就浑然是个聋子,哑巴。这般僵着也不是办法,她想到他身上衣裳河中石块划开的痕迹,不知是否受伤,起身要去拿些外用的金疮药和笔墨,便听到身后传来——
“凤翮,二十二岁。”
声音略带些哑,并不清越。每个字都说的很用力,像是费了极大的劲儿。
陆玉缥回眸,有些不明所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