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月霁。(二十五)
外头天光已经大亮了。
若是平日要操练,萧燕支早就得起了。如今大战已捷,全钦州营终于松懈了下来,加上萧严又在,萧燕支便顺理成章地躲懒。
萧燕支醒了,言霁仍熟睡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在外头行军打仗呢。”萧燕支心中暗自打趣。他不眠不休了两夜、赶了两日的路只为早点回钦州,即便这样他今晨早半个时辰便已清醒,看着言霁枕着他胳膊仍在熟睡,不忍扰了她,便任由她枕着自己,偏身去看她睡时恬静的面容。
言霁也瘦了很多。原先襦裙穿着还不能明显感觉到,只觉面色略显苍白,下巴愈发细致瘦削,现下仅着单薄寝衣,衣襟微开,才觉得她腰肢越加不堪一握,肩胛锁骨深深凹陷了下去。
又想到她昨晚异常的乏累,言霁向来身子不错,除房事放纵外,他从未见她有那么累过。
萧燕支不知道她怎么了,分隔了些日子,这姑娘憔悴得几乎让他心惊。他伸手去触触她眼睫,鼻尖,嘴唇,生怕她一碰就消失了。
言霁醒了。揉了揉眼,看到萧燕支的脸庞就在咫尺,扬了嘴角漾开笑。
萧燕支吻她脸畔,心疼而着急,问:“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言霁靠在他怀里,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这样情况,萧燕支又不能去追问,这个话题也就只能作罢。
两人都不再说话,一时有些沉默。
萧燕支默了会,最终还是选择趁早给心里头的慌做个了断。
“我走时说,让你回来再告诉我答案。”男人眼瞳浓墨水潭似的,他绷着下颌,低低问:“霁儿,你的答案是什么呢?”
言霁鲜少看到萧燕支如此严肃而紧张,搂着她腰的手都有些发僵,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她伸手安抚性地抚了抚男人露出的一截上臂,却没有立即回答,迟疑着开口:“侯府显赫,你回京后也必然加官进爵……”
言霁没有说完,后头的话隐没在了喉间。
萧燕支也及时吻住她的唇。他忽然清楚,面前眼有些闪躲的女孩,究竟在犹疑什么。
唇齿相依,直到这时,才有暖意蔓延。
“霁儿,除夕那夜我说的话,不是醉酒的胡言乱语。江湖悠远,若是能抛开世事远遁江湖,岂不快哉。”萧燕支眸色幽深,凝视着她,“我的确就是这样想的。”
“之前是萧家儿郎的责任绊着我,如今南境忧患已除,我的责任,自认到这里也算尽了。”
“现下我只想陪着你,走遍名川大山。”
他当下几乎带了些恳求之色。像只犬儿般,对结果既害怕又渴求,耷着眼偷偷觑着言霁。
言霁一直没有插话,宁静认真地听他讲完。她翘了翘唇角,带着萧燕支的手,慢慢移向自己腰腹。
萧燕支有些愣。掌下小腹平坦柔软,从薄薄里衣底下透出热度。
言霁看着萧燕支,专注而深情,长长睫毛投下些许阴影而显得更加柔和。
萧燕支忽然反应过来。他颤抖着声音,强忍着莫大惊讶与喜悦,语不成句,“这里……我……我是……我是要做爹爹了?”
言霁低着头,这时忽然赧了起来,小声道:“嗯。”
萧燕支猛地拥住她,又怕自己压着她了,膝盖支起腰腹,密密地吻她鼻尖与眉间。近两月前两人分离,他怀着一颗彷徨而失落的心出征,如今狂喜来的太突然,他吻着吻着,畅快而愉悦的发出了笑声。
他知言霁一直在事后服避妊汤药,所以他才一直按下不提,等着大战结束后无所顾忌再谈未来。
如今言霁留下了他们的孩子,其中心意,不需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