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岁的秦真与十七岁的阿荆,在深圳,的确是真心相爱的。
那时候秦真还是海产公司的搬运工,早上五点在延芳路水产批发市场装卸生鲜。码头上的工人们大都晒得黝黑,秦真也不例外,一身紧实的肌肉梆子加上五尺八的大高个儿,男人堆里也相当惹眼。阿荆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这男人床上的活儿肯定不简单。
两人相爱过程也乏善可陈:相遇、相恋、相伴。在南方的高温中,两人的爱情如同深圳湾公园湿地里的小石子儿,庸俗普通,却可爱敞亮。
那是阿荆唯一一次完全与过去隔离的时光。
十七岁的阿荆爱深圳的潮热,爱这里强烈的紫外线;她爱大梅沙沙滩上奔跑的孩子,仿佛自己也在奔跑一样;她爱潮汕牛肉粉的老板娘大声喊自己靓女,爱广场上跳广场舞的大妈扭动发福的身子;她爱南方的一切,甚至连晚上爬过枕边的蟑螂都很可爱。那时秦真会温柔地吻她,把她搂在结实的臂弯里。男人身上的硬度与温度同她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午夜梦回也不见台灯的晃影。
他们会在楼下的麻将声里做爱,胡牌的吆喝掺杂着肉体的喘息。谁知道是清一色还是大三元?除了忽明忽暗的车灯闪过,只有从窗外飘进来的茶馆的烟熏火燎才关心这隐秘的情事。路灯照映汗水,裸体搅乱风情。男人一次次撞入抽出,抓住臀瓣儿抵死缠绵;那种激光切割钢板时发出的又刺耳又酥麻的金属尖叫,事到如今,才终于绽放在阿荆的小腹深处。
太爽了。
拥有最爱的人,同时也被他拥有。这是怎样的极乐与崩裂?不是被强迫,也不是无意识的,而是真真切切地看他,抱他,听他在耳边说爱,看他因舒爽而发出低吼。膨胀,耽溺,射精,虚脱;溺水之人被海浪裹挟沉入海底,醉生梦死之间望见海面上升起的明月。男人的索求与欲望,带她重回世间欢喜,让她也愿意捧着乳房喂到嘴里,愿意张开双腿接受雄性生殖器的耕耘。她不再认为自己淫荡;反而因为爱的滋养,才让她变得前所未有的浪漫与纯洁。
原来,她也在光明中。
秦真是高中文凭,十八岁独自一人来到深圳打拼。他是那种深沉而内敛的男人,带着忧郁阴霾的少年气息。像深圳河里挺拔的芦苇,像罗湖口岸迷离的晨雾。阿荆深深为这种气质着迷。她想,当时的自己的确是愿意嫁给他的。
秦真qq头像是一棵玉兰树,阿荆从没见他换过。有时阿荆问他为什么用这个头像,秦真便会温柔地吻她,然后告诉她玉兰树的花语是真挚的爱。“浅喜似苍狗,深爱如长风”。阿荆很欢喜。她为自己也能成为某个人的长风而开心。
真爱么?……
阿荆现在回头想想,也会觉得那时的自己十分荒谬。那天她中午偷偷回去,路上买了烤鸭准备给秦真一个惊喜。没想到刚推门便听见屋内男女交缠的声音。老套的剧情,机械的对白,阿荆一瞬间有种恍如戏中的错觉。男人并没有过多解释什么,只是芦苇一般静默地立在那里。
“她是我同学于兰。”他说。
“我们初中就在一起了。”
于兰……白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