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浅之当即红了眼眶,对牛掌柜道:“再做两碗让他带走,我给钱。”拿出帕子弯腰给秋儿擦脸,“你先吃,你祖母和父亲也能吃到。”
秋儿嗯了一声,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吃起来,吃饭时还不忘夸谢浅之好看心善。
谢浅之对他越发怜爱,吃了饭,又麻烦牛掌柜送他回去,还从马车上拿了一盒糕点送给他,是她跟沈玉蓉学的,虽不如沈玉蓉做得好吃,味道也极好。
秋儿婉拒,说有饭菜吃已经很好了,糕点留给姐姐们吃。
谢浅之说自己会做,让他不要客气,秋儿见推辞不了,便收下了,又是一番感谢。
谢浅之目送他离去:“这孩子还这么小,就知道心疼人了,品质很好,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才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她今年二十了,若放在平时,也有自己的孩子了。
谢浅之进了第一楼,看了账本,喊来牛掌柜,嘱咐他多照顾秋儿。
牛掌柜自然高兴应了。就是谢浅之不说,他也会照顾秋儿一家。
秋儿的父亲才高八斗,只是时运不济,若有机会,他定能龙出浅滩,一飞冲天。
沈玉蓉和谢家姐妹进了正院,准备给谢夫人请安,听完谢敏之的话,沈玉蓉瞧向谢浅之:“大姐人美心善,看账目也是一把好手,第一楼就麻烦姐姐多多看顾了。”
谢浅之不好意思:“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
“大姐袖手旁观,我才生气了,人生在世,谁还没个难处。听你们说,我倒是想见见那孩子,小小年纪聪慧机灵,懂得感恩,至纯至孝,是个好孩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才养出这样的孩子。”沈玉蓉道。
未听孩子提起母亲,或许他母亲已经过世了,才这样聪慧早熟。
谢家人吃了晚饭,各自回院中休息。
沈玉蓉继续写计划书,规划山上要种的东西,要买的东西,一直到三更才睡下。
谢浅之脑海中,总会浮现秋儿衣衫褴褛的样子,脚上的鞋子破了,露出了脚趾,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越想她心里越不舒服。
其实她见过很多乞丐,都不如秋儿给她的印象深,怎么说呢,秋儿的眼睛太清澈,太灵秀,仿佛一眼望穿人心。
这世界上,有太多孤儿和乞丐,她能救一个,能救两个,却不能拯救这个世界。
谢浅之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
她不知道,许多人因为她的一个决定,命运发生了改变。
谢家的事暂且不提,再说秋儿回家后。
牛掌柜把他送到郑家门口,就离开了。
这是郑家租的小院,在外城,两间屋子一个棚子,棚子临时做厨房,还是后来搭建的。
院落虽小,却被收拾的极为干净。
站在院门口,不时能听见咳嗽声,秋儿提着大大的食盒,推门进去,口内道:“奶奶,爹爹,我回来了。”
片刻郑母出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摸索着慢慢移出来:“秋儿回来了,你又去找牛掌柜了?不是告诉你了,莫要再麻烦牛掌柜。”
牛掌柜帮了他们大忙,还借了不少银子给他们,可惜,药吃了不少,儿子的病情依然不见好转。
她天天夜里偷偷的哭,她怕儿子撒手人寰,跟老头和大儿子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秋儿放下食盒,忙跑过来扶着郑母:“奶奶,牛伯伯是好人,今儿我还遇到了好人,是三个漂亮的姐姐,他们给我吃了糕点,非常好吃,我从未吃过,还给我银子,咱们有钱了,能给爹爹抓药了。”
郑母不信,以为秋儿偷的,厉声厉色呵斥道:“秋儿,咱们虽穷,却不能偷不能抢,人一旦做错事,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秋儿道:“奶奶,我没说谎,牛伯伯可以为我作证,三位姐姐与牛伯伯认识。”
闻听这话,郑母信了七分,询问了整个过程,她才信了,更对谢家姐妹千恩万谢。
“奶奶,面可好吃了,你多吃些,里面还有肉呢。”秋儿打开食盒,捧出面碗,喂给郑母吃。
郑母让秋儿吃,秋儿不吃,说自己已经吃过了。郑母一面吃,一面流泪,心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若儿子能考中进士,谋个一官半职,她一定给恩人们立长生牌坊。
儿子刚病那会儿,她们花光了盘缠,被房主赶了出来。
那是儿子赶考用的费用,却被他们花光了。
她一个瞎眼老婆子,拖着病重的儿子,领着幼小的孙子,无处可宿,是牛掌柜借给他们银子,让他们继续租房子、看病,还让秋儿去第一楼的后门,给些剩饭剩菜接济,他们一家三口才勉强活了下来。
这时屋内传来咳嗽声,一阵咳嗽后,虚弱的声音开口了:“秋儿,是你回来了?”
郑母听见儿子醒了,面上一喜,催促秋儿进去看看,她自己捧着碗吃面,把排骨都剩下了。
她想着,秋儿难得吃顿肉,就让他多吃些,小孩子还能长身体,她一个老婆子,吃了也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