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装作若无其事,谢承就不知道我知道——
姜羡余如此自我安慰一番,换了身衣服去找谢承。
书房外头,谢家的账房管事瞧见识墨领着姜羡余过来,上前行了一礼,提醒道:“小少爷,少爷这会儿恐怕不得空。”
姜羡余会意,压低声音问:“账册一事,查清楚了?”
账房管事点点头,隐晦道:“少爷这会正和伯爷叔爷说话。”
伯爷叔爷?
姜羡余微愣,忽然记起,谢承的祖父行二,有四个兄弟。谢家的生意从谢承的曾祖父起家,底下五个儿子都是谢家传人。
但姜羡余原先以为倒卖玉料和首饰,是外人作为,没想到竟然是自家亲戚。
原本见谢承有正事,姜羡余不准备打扰,但又如今担心谢承被伯爷叔爷欺负——那些老头若是搬出长辈的身份胡搅蛮缠,谢承恐怕不好处理。
于是姜羡余想了想,问识墨:“里间偏门的钥匙在你这?”
谢承的书房里间有个卧室,若是看书看得晚,谢承就会在里头歇下。卧室有个偏门,连着浴室和烧火房,以前姜羡余常常从这儿偷偷溜进谢承书房,趁谢承不注意捉弄他。
识墨点头。他负责谢承的起居和笔墨,偏门的钥匙就在他手里。
姜羡余道:“你待会进去换茶,悄悄同他说一声,我在里边等他。”
随时给他撑腰。
识墨点头,借着换茶的由头进了屋,在谢承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承微微颔首,又道:“备些汤水饭食。”
“不必。”最年长的谢家大伯爷沉声道,“今日你家这饭,大伯爷我可吃不下。”
谢承:“……”
他瞥了谢家大伯一眼,没搭理。
又对识墨道:“再加一碗甜豆花。”
识墨:“……”
好嘛!他方才就怪,他分明在和少爷说姜小少爷,怎么突然叫他安排饭食!原来就是给姜小少爷安排的!
旁人不知道,但他作为少爷的“贴身”书童,自然最清楚不过,姜小少爷时常带他家少爷去吃豆花,最爱咸口加辣,其次就是红豆桂花蜜的甜口。
如今听见谢承吩咐,识墨立刻会意,“小的明白。”
退出书房时,识墨瞥了谢家大伯爷一眼:好嘛!脸色铁青!
姜羡余拿到钥匙从偏门进了卧室,还没坐下,就听见前头一声拍桌怒吼:“岂有此理!叫你老子过来!”
“没错!”另有一人附和,“今日就算是你爷爷在,也不敢这么和我们说话。”
姜羡余不禁皱眉,就听见谢承轻笑一声。
“祖父仁厚,顾念手足之情,恐怕如何也想不到各位伯爷叔爷如此为老不尊!”
“谢承!!!”
哐当一声,似乎是有人踹翻了椅子,说话的声音苍老却又中气十足:“枉你是个读书人,就不怕我等告你不敬不孝,叫官府夺了你的功名!”
姜羡余听到这里心中一紧,凑到屏风后边偷看。
只见谢承道:“诸位尽管去。届时整个扬州城,乃至整个大成朝,都会知道谢家族老倒卖圣人赐下的玉矿产料,侵吞族产,不仅判族背亲,还欺君罔上!”
“你——”
“大哥!大哥!”
随着谢承掷地有声的话语落地,方才威胁谢承的大伯爷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背过气去。
两个兄弟上前扶住身材臃肿的大伯爷,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
这些人姜羡余都见过,不过认不太清,只能从外貌年龄依稀辨认长幼。
两个叔爷围着大伯爷,排行第五的叔爷却坐在一旁观望,好像事不关己。
差点昏厥的大伯爷缓过来,食指点着谢承道:“叫……叫你父亲过来。他定然不会看着你这个不孝子,用这些似是而非的证据迫害亲爷爷!”
谢承却淡然饮了一口茶:“今日请诸位伯爷叔爷过来,就是父亲的意思。”
大伯爷情微变,同两个弟弟交换了一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