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是狗,到底是谁更胜一筹?
戴高垂下眼睫,替帝王引路。
更深露重,皇宫銮驾夜半而至,荣昇披衣起身,官帽尚在手中,亵衣未系,匆忙拜倒。
“不知陛下亲临,有失远迎,陛下恕罪!”
宣帝于金銮驾下来。
身着玄色云纹锦衣,发束玉冠,腰系宫绦,若忽略眼中上位者的威仪,倒像哪户权贵人家的公子爷。
宫装的大太监躬身立在侧后方,手中白色的拂尘被风扬起,低眉顺目的模样。
“无妨,朕有些事同赵大人聊一聊。”
荣昇暗自心惊。
陛下星夜至此,多半来者不善。
他心中忧挂赵嫣,面上不显,只眉头蹙紧几分。
“荣卿前面带路。”
“下官遵旨。”
这大理寺是藏污纳垢之地,沿路所及皆是幽深漆黑的牢狱,三三两两的烛光如同嶙峋的鬼火。
“前方便是。”
“荣卿止步。”楚钰摆手。
荣昇眼含忧虑,欲言又止。
赵嫣的情况并不好。
赵家时候十多个大夫日日精细调养,尚且落了个体弱畏寒的病根。
如今在阴暗潮湿的冷狱中,即便荣昇特意替他热起了炭炉,到底不比赵家。
荣颖那一遭彻底毁了他的根基,破败的身体一日虚过一日,若再经一番折磨只怕撑不到秋后。
荣昇停住步伐,笔直的同随行的戴高一起候着。
身后烛火明灭,掌灯人已出入两次。
铁窗外风声乍起,裹携进了一股骇人而刻薄的冷意。
楚钰听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他抬靴近前,便见昏灯下一道瘦削单薄的影子,手中正握着一卷书页翻过去。
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响动声,回头看过来,遂放下了手中的书,不卑不亢的行礼。
“参见陛下。”
楚钰细眼打量着赵嫣,这还是自从赵家出事以来,他第一次这样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他的仇人。
或许只有胜利者才有这样的闲心逸致。
若说以前的赵嫣像是着笔艳丽的彩画,如今的赵嫣便像是褪色的黑白画。
懂画的人才知,通篇的彩绘稍嫌姝艳,而黑白画上浓丽的一笔却格外荡人心魂。
有多少男人想给这幅黑白画再添潮红的一笔?
已这般境地,赵嫣的情并不因落拓而显得卑贱,囚服下的背脊始终笔直。
也不知道在他父皇的塌上,是否也依然笔直的像青杨。
楚钰畅快地笑了。
他少年登基,踩着荆棘丛走了三年。
这荆棘丛拜谁所赐?
是他父皇的一个玩物。
十七岁的帝王如今已经依稀有了他父亲的影子。
轩昂的眉眼,深邃的轮廓,削薄的唇瓣,渐渐长成能担负起这天下的模样。
他一步步靠近赵嫣,伸手抬起了下跪之人的脸。
落在手中的触感温热而柔软。
宣帝附耳过去,轻声道,
“赵嫣,你也有今天?”
第七十八章
赵嫣就像是一柄扎在楚钰心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