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塔般的男子一边小心的扶着小孩,一边在地上慢悠悠的转着圈,说:“二哥从不骗人,更不会骗秋儿,所以秋儿要好好的吃药,好好的吃饭,把身体养好了,快快长大。『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
清晨醒来的时候,枕边多出了好些玩具,有精美的弯刀、木制的帆船、白瓷的奔马……后院还多了一对雪白的天鹅。
小孩又是喜欢又有些伤心的问:“是二哥回来了吗?他怎么不来见我?”
旁边的丫鬟说:“二公子昨天夜里回来的,送来这些东西,还在床边坐了一晚上,今天一早办完了公事,又回边关了。”
……
小孩从廊前经过,听到窗户里有人在说话。
“二少奶奶,这几张狐狸皮真漂亮,奴婢可从来没见过这么白的狐狸。”
“看这狐狸皮就知道,相公肯定又穿过草原,到极北之地去了。去年给小叔做褥子的那张白熊皮也是在极北之地打的。”
“哎呀,二公子居然敢去极北之地啊?我听说那地方冷得人耳朵都会掉下来。”
“越冷的地方,野兽的皮子也越厚越暖和。你去把上个月新买的细缎取出来,相公信里说了,这些皮子要给小叔做件保暖的披风,冬天的时候也能到院子里走走。”
……
陈繁皱紧了眉头,说:“听说少将军是中了毒箭,箭伤到不严重,只是那毒不好解。”
“二哥……”蔺秋沉浸在那些不断跳出的画面里,陈繁的话在耳边响起,仿佛听见了,又仿佛没有听到。
“太子妃……”陈繁和旁边的邢嬷嬷同时惊叫出声。
蔺秋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邢嬷嬷吓得连忙抽出巾子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说:“太子妃别哭,二公子身体壮实着呢,很快就没事了,你可千万别担心……”邢嬷嬷大冷天都急得脑门上直冒汗,当初为蔺秋看病的大夫可是千叮嘱万叮咛,他身子太弱,绝对不能大喜大悲,否则很可能一病不起。
蔺秋一把抓住巾子,抬头看着邢嬷嬷,说:“邢嬷嬷,去准备车马,我要去看二哥。”
这下不仅邢嬷嬷,连陈繁也吓了一跳,连忙说:“太子妃,现在风雪太大,实在是不宜出行,不如……”
没等他说完,蔺秋已经站了起来,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现在就要去看二哥。”
不似梁熙失踪时的紧张和焦急,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有懊恼、有愤怒,还有……一种从血脉里涌出的担忧。没有人能阻挡他,他要去看二哥,直到确定他无碍了才行。
刘嬷嬷和庞嬷嬷不在,剩下的两位嬷嬷连这苏烨一起都无法劝阻蔺秋,无奈之下,苏烨只好紧急改装了一辆马车,用细棉被把车壁全包了一圈,邢嬷嬷和陈嬷嬷跑进跑出的,把宫里带出来的皮褥子垫在车厢里,又在车里面点了两个火盆子,这才叫来秦瑜护卫着向边关大营驶去。
临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前来拜访的伍清钰,可是蔺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让邢嬷嬷扶着就上了马车。
这段时间伍清钰几乎每天都会前来拜访,蔺秋忙公事的时候他就在旁边坐着,蔺秋忙完了,两个人就对着发呆,用邢嬷嬷的话来说,这人就是来碍眼的。
其实伍清钰也是无奈,天龙魄关乎他伍家的家族兴旺,可说是他的执念。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蔺秋身上,即使被冷遇,也只能继续纠缠。可是对着蔺秋,他又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能直接问天龙魄,想解释锦兰千香散的事情,又老是有个嬷嬷跟在旁边,如果提起别的话题,蔺秋不是看着他不说话就是“言简意赅”。
看着远去的马车,伍清钰想了想,向着蔺秋他们包下的客栈走去。
每年的大雪季一般从十二月初到第二年的一月中,只是今年特别的寒冷,大雪季不仅提前了,风也比往年要大了许多。
毕竟是经过机关大师苏烨改装的马车,特别加宽的车轮行在雪地还算稳当,车里的火盆又有两层镂空的盖子,不用担心火星会飞出来,蔺秋和两个嬷嬷坐在车里还是很暖和的。
只是旁边跟随的护卫就惨了,他们在京城里何曾见过如此大雪,各个都在马背上缩成一团,唯二还挺直了脊背的只有陈繁和秦瑜。
陈繁斜眼看了一下秦瑜,见他还穿着那一身玄甲,不由的暗暗撇嘴。这个在南军呆久了的笨蛋,在北疆,哪怕是最普通的军汉也懂得,这种天气穿铁甲,不冷死也要小心脱层皮。
秦家和陈家都是四大家族之一,不管在朝堂之上还是下面的子弟之间,勾心斗角、使暗绊子的都少不了。陈繁虽然不至于因为家族间的过节而讨厌秦瑜,可是秦瑜是秦慕天的儿子这一点,就让陈繁对他没有好感。
陈繁的偶像是蔺敛,他就是因为崇拜蔺敛才努力习武、学兵法,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象蔺敛那样,成为一个忠心不二、保家卫国的大将军。
说到秦慕天……虽然普通的平民不知道,世家子弟的他可是太清楚了,利用自己礼部尚书的儿子,秦慕天安排了许多自己心腹在六部里,再利用这些心腹贪污国库,鱼肉百姓。
作为一个军人,陈繁不想理会朝堂里的那些龌龊,可是不表示他就没有想法,尤其是秦慕天还多次针对蔺敛,在朝堂上找借口弹劾蔺敛,在下面甚至对北疆边军的粮饷和抚恤金动手脚,要不是自己的哥哥陈简在户部顶住压力,边军就要揭不开锅了。
陈繁在北疆和边军共同生活,共同战斗了四年,看着边军为了抗击胡子流血流汗,甚至失去生命,可是每日只能吃着粗糙的军粮。他也见过军属领取遗骸和抚恤金时的痛苦哀泣,还知道那些抚恤金有一部分是蔺敛自己拿出来的。他怎么会不恨秦慕天,又怎么可能对秦瑜有好脸色。
秦瑜坐在马背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道路,他能感觉到陈繁鄙视的目光,甚至能猜出他为什么如此看待自己。秦瑜不想为自己分辨,出身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他姓秦,这是无法改变的,但他不仅仅是一个秦家的子弟,不仅仅是秦慕天的儿子,他还是一个军人,他必须完成每一个任务。
虽然在关内,现在又是大雪季,可还是要防备流窜的胡子和马匪。那条山间的密道,前段时间就有小队的胡子在企图穿过的时候,被苏烨设下的机关射杀。机关用过了之后就会失效,需要重新布置,苏烨安排了弟子轮班守在密道附近,可是胡子如果源源不断,穿过密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秦瑜在南军时,因为南疆多山,植被又茂密,所以他更习惯打丛林战,在他看来,胡子不肯翻山越岭,宁愿去攻坚隘口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
冬天天黑的早,好在一路上没遇到任何意外,天色擦黑的时候,蔺秋的马车终于赶到了蔺岳所在的隘口。
、第64章
就在蔺秋为了蔺岳受伤而担忧的时候,梁熙也受伤了。
这天正好是外出砍柴的日子,他早早的把虎头送到了乔二姐家,跟着队伍就出门了,因为今天风雪不大,到山谷对面树林的时候还早,领头就让大家休息一下吃午饭。
梁熙坐在一个树桩子上正啃麦饼的时候,突然见到树林里闪过一抹红色,他定睛去看,居然是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
不知道怎么的,梁熙突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梦,想起梦里的蔺秋一身红色喜服,对着他展露笑颜的样子,不由自主的就站了起来,向着那狐狸就追了过去。
后面有人喊了一句:“梁兄弟,你去哪里啊?你可别在这里乱跑,这里有……”他这边还没说完,就见梁熙“呼”的一声消失不见了。
梁熙自然不是消失了,而是掉进了一处裂缝里。这山大部分是石头,石头被雨水雪水常年冲刷,形成了不少峡谷和裂缝。下雪的时候,雪堆在上面看不出来,可是只要人走上去,就会掉进裂缝里。
梁熙掉下去的裂缝挺深,好在裂缝有些倾斜,他一路滑下去的,而且下面有不少树枝树叶垫底,又有厚厚的积雪,他只是崴伤了一只脚。
“梁兄弟,你没事吧?”裂缝上面有人喊,是同行的马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