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凌星呢?”凌霄急切地问,“他还活着吗?”
沉默了半晌,校长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在离开学校之后,就去了教会生活,我偶尔也会听到别人提起有关他的消息,似乎已经从当年的阴霾中走了出来,过得很不错,但始终没有成人。”
“那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处死的。”
凌霄一惊,“处死?”
“因为他犯了罪。”
“什么罪?”
“叛国罪。”
凌霄惊讶地迟迟说不出话来,他明明记得瑶台说过,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在魇堂被执行过死刑了,而叛国罪,却是天宿最高的罪名,是绝对不可饶恕的罪过。
“这个消息在当年轰动一时,可惜真相传出来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也未能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
校长叹息了一声合上了册子。
“关于他的事情我就知道这么多,如果你还想了解更多,就只能去当年的教会寻找答案。正好这是他的东西,你就顺便把它带过去吧。”
凌霄心情沉重地抱着纪念册从校长室里出来,主动给嬴风去了个电话,免得他程序非法。
“我有事要到附近的教会去一趟,可能会回去得晚一些。”
“你去教会做什么?”
“帮校长送个东西过去,”他保留了一半实情。
嬴风对他的驾驶技术很信不过,“你忘记昨天的事了吗?”
凌霄很无奈,“昨天是特殊情况,今天我已经好了。”
“你等着,我载你去。”
凌霄因为交通肇事赔了很大一笔钱的原因,表现得意外地老实,当嬴风赶到的时候,他正安安分分坐在副驾驶,怀里捧着一本古老的册子。
“那是什么?”
“哦,就是校长要我带去的东西。”
嬴风没有再追问,将郦飞鲨切换到飞行模式,对导航系统下了命令,飞行器便自动向目的地驶去。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到访教会,凌星生前居住的这间教堂并不大,但有一个很漂亮的院子,里面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有一些是天宿的原生物种,而更多的他们见也没见过,似乎各个星球的花异草,都被集中到了这样一间小小的院落。
他们顺着小径,穿过院落,步入教堂,高高的像悬挂于正前方。四周五颜六色的玻璃,阻断了炙阳的照耀,只有从像后的小窗格穿透进来的缕缕阳光,才保留着金黄的颜色。
嬴风从未来过这里,更未曾被传达过的意志,但当他第一脚迈进此处,就感受到心灵上的平静,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曼妙,灵魂中一切躁动因子都被抚平,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值得愤怒、悲伤,和仇恨的了,留下来的只有宁静、希望,和美好。
他静静地感受这一切,时间慢了下来,不再是一秒连着一秒,而是灰尘在阳光中悠然地舞动,是沙漏被人倾斜了六十度角,是滴滴答答的钟声被轻轻拧上龙头,又留下了一点缝隙,让时间一滴一滴地流出来,是过去、现在、将来,都凝聚成了眼下,是身前的人也跟他一样,长久地一动不动,似乎也在享受这漫长的时光。
嬴风突然觉得凌霄静止的时间有些久。
“凌霄。”他叫了出来。
“什么?”凌霄蓦然回首,脸上带着嬴风从未见过的恬静,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人在不自觉时由内而外发出的微笑,这笑意一路向上,蔓延到了他的眼角。
越过窗格的光束,绕过灵,逆向打在他身上,将这笑容的一半隐藏到了朦胧里,却因为他们非比寻常的视力将每一个细节捕捉得真真切切。
因为松弛而游离到周身各处的灵魂碎片,在这一瞬间突然强烈地聚集到一起,撞击到心脏给予了嬴风狠狠的一击,在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有一个人对他这样微笑,对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你无法体会人类的感情,至少你可以试着去相信。会像爱其他人一样爱你,只要你相信他,他的爱便会传达到你心里,让你同一个普通人一样,学会如何去爱。
岁刑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画面对嬴风造成的震撼如此巨大,以至于他长久地凝视着眼前的人,连一开始为何要叫他的理由都忘记了,倒是凌霄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话,主动去问:
“叫我做什么?”
嬴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反问:
“你笑什么?”
“我笑了吗?”凌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好像真的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到这里,就感觉心灵非常平静,情不自禁就这样了。”
“那是的力量,会使我们的灵魂平静,每一个走进教堂的人,都会受到恩感染。”
一个声音缓缓响起在教堂另一头,二人双双看去,就见一个牧师打扮的人从一侧的窄门走出来。天宿人到了成年是看不出年龄的,但这个人眼中的阅历,却可以让人断定他这一世已经走过许多个年头,岁月在他不变的容貌上沉淀出无形的痕迹。
他走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二人,“你们都是第一次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吗?”
“哦,”凌霄连忙把手里的册子递过去,“我来自璧空,我们校长要我把这个册子带给凌星,说这是他的遗物。”
牧师大概也是很久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个名字了,一听之下便愣住,迟迟才接了过去。
他翻开第一页,在一张张眼空洞、表情麻木的脸中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