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戚然不禁心生慨叹。01bz.cc
在夫人身边的主子像是沉溺在温柔乡里的醉客,可一封书信便轻而易举地将并州搅得天翻地覆的主子,还是五年前那个沉着威严、杀伐决断的益州二公子啊。
戚然小心翼翼地瞧着云横,踌躇了一瞬道:“五年未见,侯爷很是思念主子,今日来了书信催您回益州,不知您有何打算?”
主子一失踪,平日里那么强大的侯爷眼见着老了十岁,如今主子有了消息,不仅活得好好的,还娶了漂亮能干的夫人,若不是撇不开政务,侯爷真恨不得亲自飞来商州。
戚然心里叹了口气,纵使猛将如云、谋臣如雨的益州如今依旧稳居天下霸主之位,可没了二公子的侯爷常常就像个孤独无依的父亲,而没了主子的益州,百年之后还如何叱咤天下呢?
更何况,益州不仅有与主子血脉相连的家人,还有整个云境最好的医,主子的失忆症一定能够很快治好。
云横知道戚然的心思,可到如今,他唯一有恢复记忆的迹象,便是那晚在保长房中燃起的大火,激起他想起从前一些断断续续的画面,这与戚然描述他从前在战场的事情大致能够对得上。
然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令他失忆又失踪的那场梧州天火至今都查不到缘由,云横根本无从想起那日的细节,何谈记起呢?
云横不记得父亲的样子,甚至对整个益州都非常陌生,他没了记忆独来独往这么多年,眼下谁盼他回去,谁想见他,对他来说都没有太大感觉。
即便此刻益州侯站在他面前,他大概也会如此古井无澜。
云横默然片刻,一时间也想到了平日钟叔对钟大通的好,那是他从未享受过的父子温情,不觉心中一叹。
他的父亲,从前也是这样对待他的吗?
倘若如此,他五年未归家,的确是不孝了。
戚然见他眉目肃然,隐有不怒自威之色,不禁稍一迟疑,往竹屋的方向瞥了一眼道:“侯爷也想看看夫人。”
云横眉心微微一动。
抬眼望见灭了灯的小竹屋,即便隔了这样远,他似乎还能听到小姑娘轻柔的呼吸声,指尖微动,又似乎能捏到她柔嫩的掌心,蓦地心中一软。
戚然几乎是肉眼可见主子眸光柔和了下来,眼底还落了淡淡的笑意。
他十多年前就跟在主子身边,还从未见到过这样的眼。
从前侯爷就常说主子性子冷,眼底煞气足,在战场上做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倒还好,可若是来日娶了媳妇,会吓到人家的。
戚然惊讶之余笑了笑,如今的主子,不需要侯爷担心了。
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云横瞧见戚然还杵在那,知道他还在等他答复,略一思量道:“等过了明年的上元节,我便带着夫人回去。”
戚然当即面露喜色,连声点头。
次日白天,花枝带着未做完的衣裳来陪沈晚夕,知道她这几日没有去客满楼,云大哥白天又不在家,倒不如来给小嫂子做个伴。
两人从手里衣裳的图案,谈到孩子如何生养,说到客满楼的生意,又聊到今年除夕的菜式,有说有笑的过了大半日。
花枝忽然拍了拍脑袋,笑道:“你瞧我这记性,昨天大通还同我说想请你和云大哥帮孩子取名字的,你们俩都识字,取的名字一定比咱们有文化得多。”
沈晚夕眸光一转,笑道:“若是男孩就叫小通,若是女孩就叫小花。”
花枝刚想夸赞,听到这话简直气得笑了,她才不想要这些土里土气的名字,至少得取一个村里人都听不明白的名字,那才高深。
沈晚夕轻轻地摸了摸花枝的肚子,满脸可惜道:“原本还想上元节跟你一起去商州城看花灯的,可你上元节就要生产了,月子里还得坐一个月吧?”
花枝笑说:“我去不了,你和云大哥去就是了!商州的上元节可热闹了,光是花灯就有千种万种,还有很多亮闪闪的龙蛇虎象在天上舞呢。”
沈晚夕眸光一亮,又被她吊起了兴趣。
早在沧州的时候,她便听人说“天下上元看彩灯,天下彩灯看商州”,早就想一睹那月色灯山、香车宝马的热闹场景,此时离上元还有近两个月,沈晚夕就早早同云横说好了,明年要一起到商州城里看花灯。
云横回到家时,沈晚夕已经将小衣裳做好给花枝带回去了,她闲在家中无事又开始炸小鱼干,打算给客满楼送一些过去,让客人解解馋。
小鱼清洗去内脏,沥干水分后,加入葱、蒜、姜片、盐粒、白酒、酱油去腥提鲜,腌制片刻,另一边用鸡蛋和粉芡搅拌均匀,加入一点清水将粉芡打成稠稠的面糊,撒入一点自制的十香粉,然后将面糊均匀包裹在小鱼外,
锅中烧热油,包裹了薄薄面糊的小鱼依次下锅,炸得两面金黄后捞出,再将小鱼整体放入锅中用大火再炸一遍,这样炸出来的小鱼干表面焦香酥脆,内里鲜香肉嫩,一口咬下去嘎嘣脆,鱼肉的香味绕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屋里炸东西是小竹屋最香的时候,戚然藏在暗处简直要哭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夫人面前?
日后夫人做饭的时候,会可怜可怜他,赏给他一口吃的吗?
一盘炸小鱼很快见了底,云横又盯上了旁边没动的那两盘。
沈晚夕见他目光不善,着急忙慌地捂上他的眼睛,秀眉蹙起:“那一盘是给花枝吃的,她要生小宝宝了得多吃鱼补补,还有一盘我要给客满楼送过去的,你不许看,也不准吃!”
软软的小爪子捂着他的眼,的确挡了他一半的视线,可也没有完全挡住,云横唇角一弯,抬起下颌轻轻咬住她葱白的手指。
指尖一热,沈晚夕触电似的慌忙往后躲,可腰肢被他微一用力,整个人便向后仰倒,落在他温热的臂弯里。
沈晚夕脑袋懵懵的,脱口便问:“你……你咬我手?”
话落,她脸颊登时红了一片,一直顺延到耳垂和耳后,最后连颈窝都烧得红红的。
云横眼睛里焠着火,颇为无奈道:“不让我吃,连看都不许我看?”
沈晚夕呆愣地点了点头,随即被他横抱上床,堵在身下,听着他沉声在耳畔道:“吃不了小鱼干,那我只能吃点别的什么了。”
当晚,小姑娘红着眼眶噙着眼泪,看着自己被某人吃得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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