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啥”许延疑惑道,一抬头赶紧说“哎呀,老板来了,那我门口等你哈,拜。”说罢立马扣了电话。
封毅九点半赶到同乐园林苗圃基地,未待靠近大门,就传来几声响亮的狗吠。许延笑得眉飞色舞,眨眼从门边树影里蹦出来“咋样儿,我效率高吧”
“嗯,不错,”封毅搂住他的肩,笑问“咋整的,不是满员了”
“嘿,我昨儿个打听到,看门那大爷,恰巧是老板的远方亲戚,就塞了点儿小钱,”许延气活现,话语连珠,叽里呱啦跟蹦豆儿似的“然后去路边摊儿,弄了张农林技工学校的学生证,找老板娘说要做个园林发展前景的毕业论文,想到这儿来实践三个月,白干活不要工资,哈哈,就混进来了。”
“假证儿”封毅哑然,忍俊不禁捏捏他鼻子“你小子,厉害啊,这也想得出来”
“嘿,”许延眉花眼笑“那当然,”在薛红军家门口风风雨雨蹲点大半个月,就这苗圃是他定点游逛的地儿,削尖脑袋也得往里钻呐,说着又蹙眉叹口气儿“可是,这园子这么大,人又多,薛老头儿牛鼻子冲天,得制造点儿啥机会,才好套近乎呢”
“套近乎就坏了,哎哟,累死了,”上了马路边儿,封毅找块石阶坐下,从兜里摸出盒香烟,搁手心敲两下“牛鼻子”边琢磨边点了火“咱要不制造点儿矛盾,你看成不”
“矛盾对呀”许延两手一拍,蹭地弹起老高,眉眼熠熠挥拳就砸“哥,你太棒了,玩儿花招简直就是你特长啊”
“嘶好也吃疼、赖也吃疼,”封毅龇牙咧嘴、忿忿不平“我啥时候才能不挨揍”他边揉肩膀边叽咕“再说,这哪儿算我特长”
“哈哈,那你说,”许延吱吱直笑“你还有啥特长”
“这个嘛”封毅嘿嘿一乐,眼珠子瞅着他滴溜转“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随即眉飞眼笑凑上来,也不喊疼了,附耳轻声道“下面啊”话音一落撒腿就跑。
“封毅”这死小子逮着机会就耍流氓,许延把脚一跺,咬牙发力狂追“你给我站住”
两人脚底抹油在狭窄的街市上左蹿右逃,顷刻就冒了满身热汗,黏不唧唧难受坏了。
“看车啊,”这钟点还有小巴沿街载客,封毅不敢瞎跑,围上个大垃圾桶子直打转儿,掀着衣领急急扇风,连声讨饶“别追了,好不我投降,投降还不成吗”
“那你停”许延不依不饶,气喘吁吁“投,投降你跑啥”
“你不打人,我,”封毅缓了缓,险些让他逮住,赶紧闪身逃开“我就停。”
“不行,你管我打,不打,”许延呼呼掐着腰,瞪着斗鸡眼儿“你停不停”
“疼在我身上,我咋能不管”封毅噗嗤笑喷,伸手捂鼻子“你发现没,这里好臭。”
“哈哈哈,”许延立刻破功,揉着肚子停下来,上气不接下气,憋得脸蛋儿透红“那你来,我不揍你。”
“当真”封毅将信将疑,瞅着他小心翼翼往前挪“要骗人了咋办”
“嘿嘿,”许延诡笑一声,一把揪过来,抬手赏个爆栗子“凉拌”
“嗷你,”封毅抱住脑袋哇哇叫“回回说话都不算数。”
“咋的啦”许延掐住他后颈吊眼儿“不行啊”
“行,当然行”封毅从善如流,立马改邪归正,立定瞪眼道“老公说行的,那能不行谁说不行我揍他”
“呸”许延笑呛了气,一肘子顶过去“少油腔滑调,快去买瓶水来,跑得渴死。”
两人闹得累了,喝完水继续闲逛,许延皱皱眉“这儿街道真窄,人又多。”
“是啊,”封毅搂着他贴街边儿走,小心让开路边摊位和宵夜逛街的人群“历史遗留问题。”
石岗镇地处g市关口,是g市重要的交通枢纽、物流中心和制造业重镇,九十年代中期,曾被xx省计划局评为“xx省农村经济综合实力200强镇”第二名。
但两千年初,由于一线城市房地产高热,g市及周边地区房价、地价连带激增,土地资源短缺,工业人力资源不足,人工成本不断提高。传统的劳动密集型加工工业难以承受各方面成本上升的压力,投资制造业与投资服务业的投资回报率差距越来越大,致使原有工业企业大规模向附近城乡外迁。
空置出来的厂房及职工宿舍,大多被当地乡镇政府改造为公寓类住宅,吸引了大批疲于应付关内高昂租金的工薪白领聚集租住。
正因为改革开放初期发展速度过快、忽略长远规划,致使石岗镇产业结构混杂,逐渐凸显出交通、环境和城市基础建设方面的严重不足。一个将近百万人口的城镇,竟连个像样儿的公园都没有,与她曾经创造的经济迹,和这几年新开发的热土,例如燕沙港综合区相比,已渐趋边缘化窘境。
“诶,早先你说,”许延突然想起来,问道“要来这儿看啥”
“快到了,”封毅带他拐进街边岔路,再走五百米逐渐远离嘈杂街市,眼前是个占地广阔的大型工厂,却黑灯瞎火房舍冷寂“看到了不,就这儿。”
“石岗纺织厂”许延瞄瞄厂名儿,诧异回头“这儿咋啦”
“这是xx纺织集团下属工厂,最近在搞企业改制,实际上,是以土地置换方式变相还债。”封毅点上根烟,带他绕着厂区外围慢行“自去年底地产业进入低潮,绝大多数资金仍在观望。上个月的土地拍卖会,石岗镇共推出五宗工业用地,最后只卖出两幅,全部底价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