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立维不动声色塞给她一片湿纸巾,然后又抽了一片,慢慢擦着手,再抬眼看过去,她出其不意拈了一块三文鱼寿司塞进嘴里,或许是饿抽抽了,她很快又捏了一颗丢进去
钟立维擦净了手,将一双筷子整齐地摆到她面前,这才斯斯文文地坐在她旁边,拿起另一双筷子。
他慢慢咀嚼着,不时侧头看她的吃相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会儿半盒下去了嗯,上辈子肯定是一饿死鬼投胎的。
“别告诉我,你中午什么也没吃”
“唔本来就没吃”她终于腾出嘴回了一句。
钟立维真想伸手掐她脖子“干什么不吃”
“没空”多简单的回答。
这下钟立维没脾气了“你那个破工作,值当的这么拼命了”
安安拿眼剜了剜他,他便住了嘴,不是不知道,这些年,她和家里断得干干净净。如果血缘也可以斩断,她早挥剑砍了,砍得一点儿不剩,她有时候有股子执拗的狠劲儿,不留退路、不计后果的决绝有时候,他怕,怕这样的安安,怕有一天,她也会这样对他。
“慢点儿吃,我又不和你抢”他嘀咕了一句,掩饰了心里的不安。
陈安不由怔了一下,还真是这样,她小时特贪吃,胃口简直好极了,吃一肚子香喷喷的肉肉,丢他一桌骨头,而他呢,从不和她争,不争吃的,不争穿的,也不争宠。想起温柔高贵的钟伯母,她心里总是软塌塌的,暖洋洋的。
钟立维看她走,用筷子另一头敲敲她手背“吃啊,发什么傻”说着又把餐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她看了他一眼,又一眼,柔软而温情脉脉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他脸上荡了一圈,又一圈钟立维立时心跳如雷,宛若战鼓。那眼啊,柔得象云,软得象雾,轻得象风,他的意识也跟着飘飘摇摇的。
“干嘛这样看我”他紧张地挠了挠额角。
陈安自知会错意了,不由收回眼,若无其事地继续吃自己的。
他兴起了作弄她的念头“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陈安差点噎住。
“看上了就直说,用不着向我暗送秋波”
陈安搭腔“还能再直接点儿不”
他笑嘻嘻的“行,咱们马上洞房”
陈安干脆翻着大眼看向天花板,嚼啊嚼啊,咬呀咬呀
眼见着一袋子食物没多少了,陈安依然意犹未尽的样子,电话却在这刻响了。
钟立维就一皱眉,好不容易这顿饭吃得和和美美,就不能晚来一会儿,等他们落了帷幕呀,真是的。
陈安起身去接听,是父亲陈德明,她立时黯然了。
陈德明的声音低沉如钟鼓“安安,奶奶今天回家了。”
陈安顿了一顿,说“我会过去看她老人家的。”
“明儿吧,就明儿如何正好然然也在,我们全家聚一聚。”
“不”陈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安安,别任性,她们不是别人,是你的继母和妹妹。”
“可奶奶立下规矩了”
陈德明有些气“从现在起,这规矩改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陈安不由握紧了手机,冷着脸坚决地说“我不去”
“你这是什么态度”
“您别难为我,也别难为您自己”
“安安”
陈安慢悠悠地说“家和万事兴,在我们这里,行不通的,没用的。言酯駡簟”
陈德明耐心地说“是你不想,还是不能安安,你和然然都长大了,也该懂事了,你们是姐俩儿,亲姐俩儿,是爸爸的手心手背,爸爸不想看你们这样不睦。然然纵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是都过去了,你还能记恨她一辈子不成”
陈安冷笑“如果这样的伤害也算犯罪,我早把她告上法庭了,我会牢牢记着她,记她一辈子因为是她破坏了我的幸福,我一生的幸福,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现在又是怎么过的,您知道吗爱又不能爱,恨又不能恨,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她您还让我和她握手言欢,您不觉得是天大的笑话吗,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您何必为难我,我做不到”
陈德明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说“安安啊,爸爸不逼你和然然握手言欢,坐下来一起吃顿饭总可以吧”
“何必呢,面对那张脸,面对我们横眉冷对,您咽得下去让奶奶看着我们那样,她老人家心里能好受”
陈德明有些忍无可忍,威严地说“别把奶奶搬出来安安,你是姐姐,又受了那么多年的高等教育,怎么这点儿道理都不懂,一点儿容忍的度量也没有难道是爸爸看错你了”
陈安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地呐喊爸爸,您知道什么您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她的点点滴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可是我该怎么对您说呢
她只觉得难过,难过到了极点,她的眼睛里,凝了两点泪光,于是眼前明亮的光,也变得朦胧不清。
后背一暖,有两只手按在她肩上,她觉得眼前又明朗了,脑袋里,也清醒了一点儿棂。
她说“当年那件事,您承认是她做错了”
陈德明道“是,是然然做错了。”
陈安立即说“那好,我可以和她她们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