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抽烟。
我知道他抽烟,却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抽烟。不太明晰的光线里,他微微蹙着眉,慢慢吐出银灰色的烟雾。那星亮在他指尖上红光,忽然就烫疼了我的眼睛。我把他往屋里拖, “大半夜的干嘛呢你,这么冷的天不怕冻坏了啊不睡觉瞎折腾,还抽烟你你” 结果拉了两下他都没动,只是很轻地看我一眼,又转回头去,沉默着把烟按灭在栏杆上。
他生气了,真生气了。
我其实也没犯啥大错。我们这个年纪谁还没有个熬夜看球的经历,虽然知道他是顾忌着我的身体,可就算我身体有点儿残次,那也没这么弱吧
这也就是想想,他不理我了,我只能死皮赖脸地凑过去。
摸到他的手,冰凉冰凉的,脸也是,耳朵也是,胳膊都僵了我瞄了眼脚下,一片烟头。心猛然被谁拧了一把这死孩子是在外面站了多久了
我立马醒悟,我错了,真错了,肯定错了,必须错了,不错就邪了。我迅速把毛毯从身上拿下来给他披好,肩膀胳膊都裹起来,包得严严实实的,最后伸胳膊将他环住,“暮雨,暮雨,今儿是最后一天,以后我再也不半夜看球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不动也不说话。我费劲儿地搂着他,后悔得想死。
为了个破球赛居然让他难过,我是够离谱儿的。
片刻之后,暮雨叹了口气,轻轻挣了两下。那我能松手吗自然不能。
后来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安然,你先放开我。”
语气特严肃,我本就哇凉的心一下子上冻了。抱一下都不行吗你是生了多大的气啊
我向来不介意耍无赖什么的,特别是对暮雨,不过,那也得分场合不是
不情不愿地放了手,为今之计,只有表明我真诚的认错态度和日后悔改的决心以争取宽大处理。只是我一个装可怜的表情还没摆好,身子就被暮雨拉进他怀里。又长又厚的毛毯把我俩裹在一起,他拥着我,头靠在我肩膀上,很低的声音说“你别冻着了。”
我听到心底寒冰解冻时清脆的碎裂声,周遭的空气都柔软下来。
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抱着他,长出一口气。
真舍不得让他难受,因为我让他难受了他就连发火儿、反抗都不会,至多就是不说话。他总是很好欺负,于是,我有点得寸进尺了。
“就会说我你呢是不是我折腾到天亮你就站到天亮啊你就这么跟我较劲是吗”我半真半假地在他耳边抱怨,单纯地胡搅蛮缠,没道理跟他讲,再说了,道理是什么,能吃吗
暮雨没睬我的茬儿,慢慢开口“安然,吴越说,我不在的那几年你常进医院”
这不是造谣么“他胡说八道”我激动地挣了一下,很快又被他搂紧了。
“我也问过曹姐,她说确实有好几次甚至有一次你在她办公室里晕过去了,她吓得电话都拨不出。”
不就那么一次吗还不是因为你我这么想着却不能说,只好嘀咕一声,“那是特殊情况。”
“安然,我不是想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干什么都由你,只是别影响身体了。我听他们说起你生病住院就特别紧张要是有一天你在我面前倒下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咱们这么年轻,以后那么长的日子,咱们都好好的在一起所以,你就当是为了我”
寂寂无声的夜,清泉绕过耳畔,我听见最平实的,最美的情话。
雾从虚空起,潮湿了了每寸视线。
何苦这么纵容我,你只是爱我,又不是欠我。
不知道怎么说,我只好沉默着点头。
很多时候我们为了尽兴为了痛快可以把自己豁出去,只是毕竟人生太脆弱,谁都不知道自己能禁得起几次蒸腾,总是想过得恣意,点燃了自己去换更加明亮璀璨体验,却不知道哪一会儿燃料耗尽,便永恒熄灭了。我不是无挂无碍的人,亲朋好友一大堆,长辈的教训平辈的挖苦小辈的敲竹杠,这样俗气市侩的生活我仍过得有滋有味,当然,还有我的暮雨,我对他就像他对我一样重要,我得留着这点能量一直陪着他,让他发愁,让他牵挂,也给他温暖,给他依靠。
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是种自由,但如果是透支了健康去换取一时的愉悦,那大概就叫放纵了,而我有着需要珍重对待的人和需要珍重对待的人生,是没有理由这么干的。
“暮雨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把头埋在他脖子里胡乱蹭着给他道歉。
他被我磨得不行,稍稍躲了我的骚扰,略略放开怀抱,“好了好了,安然,别闹了。”
我看着他,一脸真诚忏悔的样儿,“亲爱的,你去睡觉吧,我从现在起就在这阳台罚站,直到天亮”而后一脸决绝地看着远方的路灯
可能我的表情过于壮烈,暮雨忍不住笑出来,很轻地笑声,却让我的心摇晃不已。他在我额头亲了亲,特温柔地让我“听话。”
“不行,必须罚站。我要恳求你的原谅。”我说得一本正经。
暮雨耐心地应付我的瞎折腾“我原谅你了我本来也没怪你啊。”
我强撑着严肃,问得尽量不猥琐“是吗你怎么证明你原谅我了”他如预想的一愣,我贴过去搂紧他的腰,厚着脸皮提出无赖的要求“要不,让我亲一下”
他眨眨眼睛,嘴角慢慢弯起来,甚至思考了下,说,“行吧。”
我美滋滋地仰头亲过去,心智瞬间迷失在他柔软冰凉的嘴唇、温暖的口腔和淡淡的迷人的烟草味儿里。他低着头细致地回应我,在我每每想退开时,不肯罢休地追吻过来。毛毯将我俩裹在一起,本来就已经不冷,他毫不掩饰的眷恋和渐渐沉重的呼吸,更让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