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卓冷得脸色发白,掩着嘴低咳点了点头。
我起身给他倒热水。
家卓接过水杯喝了几口,脸上稍稍放松,他动手解开袖扣。
我伸手过去,他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我身前,将头倚在沙发背上,有些疲惫地闭上眼。
我低下头摆弄他手腕边上的那枚镶嵌在铂金暗蓝扣子“家卓。”
“嗯”他依旧闭着眼,轻轻应我。
我小心地开口“最近这么忙,上市案顺利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他略微张开眼,有些探究地望了一眼我“映映,你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
我说“家卓,无论你或者大哥,都是劳通的项目,谁做真的那么重要吗”
他手撑在沙发上,略微坐直了身体“你想说什么”
我索性单刀直入“你握有大哥在澳门输钱的消息”
他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很平静的声音“你哪里听来的风声”
我只问“回答我,是不是”
家卓声音有些冷“你问这个做什么”
“既然是家人的事,不能在家里解决吗”
他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映映,不要理会,这些不关你的事。”
我说“家卓,你一定要夺得劳通,即使不惜兄弟反目成仇
“你何来如此念头”家卓面色微变“不至这般严重。”
我心头闪过一丝战栗“爷爷不是说要各凭本事吗,这样不够磊落。”
他骤然转过身来,低微幽冷“你这样看我”
我恍惚张口“没有,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
“不要怎样”家卓截住我的话,冷冷地说“不要不择手段还是不要卑鄙无耻”
他依然疲懒地坐在沙发上,姿势未有纹丝改变,浑身却缓缓散出一种冷漠锋芒。
家卓声音低微没有什么力气,却带了沉如雷霆的压迫“你后悔现在才知我是这样一个人”
他素来待我温和溺爱,我是以不明为何他身旁下属对他的态度,恭敬到甚至带着一丝害怕,原来他身上那种冷静到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声音低幽得彷佛是从时间深处传来“你是我身畔的人,那里听来外面的风言风语,回家来质问我映映,够了。”
我被他训得面无人色,小声地道“可是家骏要是怎样,绮璇和小哈,他们怎么办”
他面容冷如薄薄冰峭,似乎将我阻隔在千里之外“劳家饿不死两个妇孺。”
我觉得浑身发冷。
我欲同他辩解“家卓”
他站起身来“江意映,我的事你少管”
这句话真真令我生气。
我砰地一声丢下手中的杂志走出客厅。
他自己取了睡衣进浴室。
屋内气氛莫名的冷淡。
夜里我搽完脸,进去睡房躺倒床上,家卓倚在床头用手机看电邮。
他细长手指按着屏幕,指尖有些发白,皱着眉头一直轻轻低咳。
我拉过被子,闷声说“我要睡觉了。”
他一言不发,抬手熄灭了床头灯。
我躺在宽敞大床的另一侧,离他远远的,闭着眼专心睡觉。
一会家卓睡下,我听到他他在床那一头蜷缩着低低咳嗽。
我绞着自己的手指听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坐起来“你怎么了”
语气似乎没有那么温柔。
他根本没有睡着,听到我说话几乎是马上就起身,声音有些哑“抱歉,我去睡客房,吵到你。”
我伸出手欲挽住他,他却绝然走开了。
次日家卓没有回家,他平日有时也会这样,太晚了便在办公室附属休息室过一夜,但这次他没有打电话给我。
隔天夜里我守在大厅看到他回来,色平淡如常,并无多说一句。
我看着他换衣,进书房,打电话,然后深宵进睡房来,我不出声,他便当我透明。
倘若比起硬心肠,这个男人胜我十倍。
如此僵持两天,我已经快要崩溃。
我独自在家,凄然望着渐渐黑起来的夜,屋子一片寂静,连电话从未响过,甚至干洗店的电话都没有一个。
想到又要一个人面对不知如何打发的漫漫长夜,我望着大门呆坐许久,终于咬咬牙跑上楼拉开衣橱。
我下出租车时,看到唐乐昌等在剧院门口复古大理石廊柱下。
夜色浓深,他穿着一件红黑格子外套,深蓝仔裤,仰着头仔细地看海报。
流光溢彩的灯火映照得他的脸庞,精致得希腊话中如同临水照影的水仙花少年。
如此当前美景,光影的变幻给了人错觉,饶然是我也看得砰然一动,怪不得这么多女孩子追着他跑。
他转头望到我“看来我电话打得时机不太对,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撇撇嘴“我见到你总是不太开心的。”
他不以为意,拉过我“想看那一场”
我答“你选好了。”
我不过想找个热闹的人群之地谋杀掉我自己的愁绪。
唐乐昌看了一会剧目表,将我放置到一旁避风的角落,自己去窗口排队买票,然后走过来,对我抬抬下巴。
周围人潮济济嘈杂喧哗一片,我只顾低着头跟着唐乐昌走过走廊,踏上木头台阶,在中排的红色座椅上坐下。我心情苦闷,唐乐昌一向爱和我说笑,见我兴致不高,便住了嘴。
他只安静地将一杯热咖啡妥帖地放在了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