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么”扬目四顾,低唤几声,均无人回应。看来,自己与那位救命恩人,无缘得见了,竟连一个“谢”亦难当面道出,委实遗憾。她举起无损的右臂,以贝齿退下腕间红玉手镯,摆放在床边粗木案上。这物什是去年返京时,云伯侯为她备下的十五岁生辰礼物,平民人家衣食三年五载该不成问题,救命之恩难偿,聊胜于无罢。
“谌姐姐,你当真在这里太好了,漠哥哥,谌姐姐在这里,谌姐姐没有事太好了”
她想笑说谁说我没有事全身破伤多处,臂折骨断,且胸腔内像是有团火在炙烧,这叫没事
但张嘴启唇,什么也未喊出,在那双松她坠入万丈悬崖的臂膀轻轻悬空抱起她时,她唯在心里道救命恩人,无缘一见了么
第一章弱鱼
“少主,前方再走十里,便到北岩边界。”
赫连铭眺望一眼天色,“到附近找家农户住下。还有”
属下垂眉敛目,静待主子示下。
深邃目内敛下几分不甘和几分自己所不熟稔的怜惜。“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医术说得过去的大夫。”
这一路行来,诸人见惯了少主脸上这代表“别扭“的表情,也不感纳罕,应一声后,自是衔命安排。
对属下那没半点意外的表现,似乎并不满意的东漠少主,阴翳了一张英挺俊脸。
“少主”右侧,红衣红马的贴身侍卫轩光问,“为何不越过北岩边界后再安歇,顶多半个时辰而已。”
“越过北岩边界,是一片深山,就要宿在野地了。”
野地又如何,东漠人又不是娇生惯养的中原人这话到了口边没有吐出,因为他想起了那位病恹恹的大美人。“喔,属下责成他们找家干净殷实的人家。”
对这贴身侍卫的善察人意,他不免又有几分恼自己的心情被制约,竟是这样易察的事但是“她,怎样了还是吃不进东西”
“刚刚听德兰说,又吐了,可是又因没吃什么东西,只是干呕了一堆水。”
赫连铭蹙眉成峦。这一路,疾行暗途,并不轻松,初时为图顺利,对她封穴施药,不想她竟几日呕吐不止。请了汉医望闻问切之下,谁能想到呢明明是个恁地精力旺盛、恣狂肆野的人儿,身子竟不若示人的活络健康肠胃宿疾,轻微心疾,骨络旧伤,气脉虚损。且,洁性成癖,尤其入口的吃食,挑剔得令人生怒。他便曾在一怒之下,勒令她若不吃在石板上烤熟的牛肉,尽管饿着。而三天以后,若非德兰从镇上买了干净的素粥灌下,怕早已若是一条弱鱼,他要如何降她驯她
“将锅碗用滚水烫个几回,请德馨给她煮些中原的软食。”了,饶是恁不情愿,这话还是溜出了口。
“是啊少主,德兰已然说了,落下脚后即买些精米来。”
“”这些人,是自己的手下没错罢
“德馨姐姐。”垂帘深重的马车内,一声低唤。
坐在马车前头,走进边境地区后,便将一身普通民妇汉装换成紧腰窄袖东漠服的异族丽人无奈回首,挑开粗布垂帘,“小妖鱼,又怎么了”
车内人,一头乌发梳成民间男子发髻,一身灰厚棉袍裹住纤薄娇躯,瓜子型的巴掌小脸上,大眼晴眨巴眨巴,竟是好不委屈,“德馨姐姐,好冷哦。”
德馨心肠当即软了一截,撩帘爬进了车厢内,将盖在她腿上的罩被拉至她颈,柔嗓道“德兰已经到前面去打点了,今夜定能睡得暖些。”
小嘴一噘“还要多久”
“两刻钟”唉,不忍见她眸湖内的失望小澜又水汪汪的聚起,改口,“或许一刻。”
四排长睫交错秋波,一排贝齿轻咬下唇,“德馨姐姐也躺过来好不好”
“哦”明知眼前这纤秀人儿是个女子,且是个貌美异常的女子,但听了她嘴内冒出的邀约,德馨仍是诡异地绯了双颊。
“躺过来嘛,一起偎着,可以不那么冷啊。”谌墨菱唇翘出巧笑,掀起了被角,“德馨姐姐”
“你”德馨告诉自己是怜她气虚体寒,不忍相拒,谁知才靠了过去,即教她双臂抱住,“你”颊上的热气更盛,就连一颗心,也“卟卟”疾跳了一气,这条妖鱼
“德馨姐姐好暖好香哦。”谌墨芙颊如猫儿般,在女子臂上懒懒蹭磨,秀睫垂覆,满足嘤咛。
所以,才是“妖”鱼罢德馨无奈苦忖。
天边新月如钩,是月初了。在中原,耗了也有四十几日。
赫连铭高阔的身形挺伫在房门前,望那一弯月牙,目邃如海。
重至中原,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扶持遭重创的天遣会败部复活;取道北岩,给父汉的折报中称,是为切断阿特干部落与北岩的密络通道事实呢
事实呢
一张顽劣到令人恼极怒极,却美到极致的脸,在脑内,理所当然地跃现。
是,她的确是那个关键的理由重至中原,主为掳人;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