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讲起我自己的时候,会不会像你这么简略”
余周周认真地问。
陈桉微笑,“你现在就可以做到。”
余周周愣住了。
释怀可以交给时间,也可以交给自己,每个人一直都有能力解放自己。
在陈桉鼓励的目光下,余周周清了清嗓子,慢慢地开口说
“我妈妈和爸爸年轻时候也许是相爱的,只是没来得及结婚,爸爸就因为种种原因娶了别人。妈妈恨不恨他我不知道,但是小时候倒也因为这种见不得人的身份受了点苦。后来生活变得很好,妈妈终于遇见了对的人,我会拥有一个真正的父亲。只是他们在最幸福的时候出了车祸,但是很迅速,应该没有来得及痛苦。所以如果他们有记忆,那么应该停止在最美好的地方。至于我,好好地生活着,舅舅舅妈对我很好,有一天我会考大学,离开家,工作,结婚,直到死掉,和他们团圆。”
陈桉轻轻地拍拍余周周的头,像是一种默许的鼓励。
“周周,我也曾经为了某些外在的原因而活着。但是你看,海的另一边没有尽头,这边的太阳落下去,某个地方却正在经历喷薄的日出。你的妈妈永远不会知道你来了普吉岛,也不知道热带鱼从你身边游过,可是那些快乐是你自己的,不需要用来向任何人证明。日子一天天地过,你总是选择可以走的更远,过得更快乐更精彩,不为任何人。”
余周周看着海天相接的远方,伸出手,绚丽的晚霞夹在五指之间,仿佛触手可及。
“嗯,”她郑重点头,“我会的。”
离开普吉岛的那天早上,她醒得很早,另一张床上的陈桉还在熟睡中。余周周经过他床边,端详着他安静的睡颜。
昨晚,陈桉说“周周,其实我不是仙。我只是比你大六岁而已。”
余周周微笑,“我知道。”
她从来就不了解陈桉究竟在做什么,也许以后也永远不会了解。他总是走在前方落下她很远,只是善意地用信件和电话维持着那点温度。她不懂他的生活,可是她的世界对他来说一览无余,因为她就像是过去的他。
余周周一直是知道的,陈桉对她好,就好像坐着时光机穿过滔滔似水流年去安抚少年时候的自己。
他试着引导她,帮助她,让她不要像自己一样经历那段淡漠偏激的青春。他几乎成功了,在她指着妈妈的婚纱问他“我妈妈是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妈妈”的时候,他就准备离开的。
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她竟然又向着他的人生轨迹前进了一步。
家破人亡,孑然一身,如假包换。
余周周轻轻低下头,有些颤抖地,在陈桉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她不是害怕他醒来。她知道,即使这时候陈桉是醒着的,也会假装睡着。
余周周站在阳台上凝望着游泳池铺成的水道。湛蓝的生命,总会这样奔流入海,变得平和,包容,强大。
她独自一人飞回家乡。
在机场的安检口,余周周回头看着安然伫立的陈桉,那棵树,总有一天会扎根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
陈桉动动唇,余周周却摇摇头。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明白的。”她微笑。
陈桉的笑容里面有太多复杂的含义,余周周不打算读懂。
“不过,能不能把佛寺门口那张照片留给我”
陈桉歪头笑了,“我还以为你会说,你有镜子,可以一直笑得灿烂,所以照片给我就可以了。”
余周周点头,“我的确可以对着镜子一直笑得灿烂。”
可是,镜子里面没有你。
毕竟,这段路,你只陪我到这里。
她没有说出口,接过照片,朝陈桉摆摆手,没有说再见,也没有看陈桉的表情。
三万英尺的高度,余周周终于飞回自己的世界。
你的资格,我的考试抬头,番外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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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必要一周来一次的。”米乔靠在病床上啃苹果,她终于稳定下来了,不再吃什么吐什么。
十月份的天空总是明朗,余周周削苹果的技术愈加纯熟,终于能做到从头削到尾果皮不中断了。
“不错,”米乔评价,“这样练习过后,你就能够在半夜十二点对着镜子削苹果了,果皮不断,然后镜子里会出现你未来丈夫的长相。”
余周周白她一眼。
“我说了,你们现在是不是忙得不得了月考,第一轮复习,你还每周都过来一趟干吗”
“你好烦。该不会是觉得不好意思了吧”余周周皱皱眉。
米乔发现她游玩归来之后就变了,变得更活泼,更快乐了。
当然,学习也更努力了。米乔心想,果然是有正事的孩子,到高三就知道该勤奋了。
“我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该不会是抱着见一次少一次的心思过来的吧你还挺舍不得我的。”
余周周手里的苹果皮应声而断。
“完了,”米乔咋舌,“看不到镜子里的老公了。”
余周周从断的地方开始继续削皮,“我故意的。”
米乔的确活不了多久了。具体多久,余周周也不知道。她第一次知道,蓝色生死恋那么扯的剧情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朋友的身上。当她回到学校之后,听彦一说起这件事情,愣是足足有五分钟没有反应过来。
想起米乔平时那些肆意妄为的举动,还有苍白的面容,黑眼圈,大大的笑脸,余周周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
然而她并没有太过悲戚于现实,也没有响应班主任的号召,跟着那几十个人去看她。
余周周想起余婷婷。她的小姐妹告诉过她,病房里面弥漫着的气味让人作呕,孤独会改变一个人。
他们一天来一趟。
他们一星期来一趟。
他们一个月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