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地板上爬起来,全身酸痛,每个关节都咯吱咯吱响,看到乔安拖着水绿色的真丝长裙,站在我面前,显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她用手轻轻揉着脸,好像和我一样,在测试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妈的,是有人盗我的梦了吗那么现在到底是第几层啊我到底有没有泡到齐飞啊这个早晨为何如此迷幻啊
“在我出房间之前不要叫我起来。”她无精打采地说。“江齐飞呢”我拉住她的裙子,仰天咆哮。“去医院签字了。我好困,晚安。”乔安扯起裙子,走回房间,门“砰”一声关上。下午三点半,房间里又摆上了她的唱片机等一系列装逼产品,我的鞋子全被扔了出来,我在地板上身边裹着被子。我迅速像狗一样揪起被子闻上面的味道,还残留着齐飞身上的香味臭味,好味坏味,混球味。如果我的确醒了,那么,刚才盗我梦的人是为了告诉我,男再重要,也比不上高考我赶快摸起手机拨打齐飞的电话号码,已经是空号了。是的,齐飞又失踪了,我又一次变成被掏空的垃圾桶。乔安起床后说齐飞爸爸手术挺成功的,这道坎儿算是过去了,不过这件事对他公司影响挺大的,好几个股东撤资,现在股价缩水得厉害。我问,齐飞呢齐飞去哪了她又说,出国了。这时候他出国干什么你不问问。做他想做的事,我干吗要问。乔安所有装丫挺的东西都回来了,她站在客厅中央又恢复了生气,对着搬运工指点江山,让他们把鞋子全都装进我的鞋柜里。我所有鞋子又开始了在客厅里的凌乱漂泊。我怀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失落,木木地坐在沙发上,眼前的镜头一帧帧播放。
乔安是和齐飞一起去医院签字的。她拿着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和光洁如新的领带回来,他们看着对方,齐飞想说什么,乔安摇摇头,让他什么都别说,之后把齐飞推进房间让他换上。
乔安说,现在你爸需要你,你不能让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知道吗你现在是众矢之的,无数个弓箭手在你身后放箭,但是他们没办法伤害你的,只能让你爬得更高。乔安轻轻抚摸齐飞的头发,说齐飞你长大了。说着乔安摊开手拥抱齐飞,自己心里也一阵酸楚,我们都长大了。我们长高了,身材有了曲线,可以买很多自己喜欢的东西,从人生的副驾驶移坐到了驾驶位。我们长大了,行驶在路上,难免偶遇心碎,但也没办法,总要坦然接受生命中的风险和失去,不溅点儿血,怎么谈人生。
乔安最终还是把策划案定了下来,像她向陆先生拍着胸脯承诺的那样。当然最后签字的不是闫涵,是龚总。乔安陪了一晚上酒,卑躬屈膝。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这个过程有多痛苦,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还要陪着老总喝酒,听老总讲各种发家创业经历大风大浪的故事,简直都快讲出一本自传的内容。乔安好几次都在睡着的边缘,狠狠掐自己的大腿,然后举起酒杯跟龚总说“其实我在做这个案子的时候看过很多关于您的报道,但是现在听您讲,还是觉得那么震撼。”乔安到后来都听不清他在讲什么,就是脑袋一阵阵发晕,但是一直没忘提醒自己,在签约前都要反复提醒自己装孙子的态度。后来龚总出去了一会儿,出去就发短信给乔安,让她也出去。乔安看看陈公子,没出声,趁他们没注意,跟了出去。一个人在春风得意时,永远无法预期自己的卑微时刻,但是我敢保证,你一定会遇到,再骄傲的人都会遇到。骄傲算什么,骄傲在钱面前算什么,在生存面前算什么,在爱情面前算什么,算个屁。
龚总回来后就把合同签了,至于在外面的事,乔安不说,我也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拿到合同后,乔安晃晃悠悠站起来,走出会议厅,差点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她简直是用意志力移步那座小洋房,走过的人才知道,走进去的容易,和走出来的辛苦。她一点也不想哭,她只有麻木。乔安站在门口,看见陈公子还没走,靠在门边叼着烟草等她,说,送她回去。乔安看看陈公子,心里挺复杂的,不可能没点感动,但是实在没力气再费口舌,连声谢谢不必都说不出。
摆摆手,刚一抬头,陆先生从门口大步流星走进来,和自己一样眼睛充血,这种局面乔安感觉简直是老天的蓄意报复,还好陆先生没让这个局面持续太久,一把抱起乔安,皱着眉头,绕开陈公子就往外走,之后把乔安扔到车后座,“哐”一声关上门。乔安一路上都迷迷糊糊的,睡也睡不着,意识不清醒,她能感觉到,陆先生停车,再把她抱出来,进电梯,上楼,开门。乔安在门口时候睁开眼,拍拍陆先生的肩膀,让他放她下来,陆先生像没听见,也不看她,像是被输入了指令,在执行任务的士兵,眉宇间又带了点儿恨。他把她扔在沙发上,乔安还没反应,陆先生已经俯身,狠狠捏着她的后脑,使劲吻上来。与其说爱,更像是一种发泄,用尽全力的发泄。乔安用力推他,越推他他越使劲,乔安感觉自己像是一坨被他玩弄于股掌的棉花。不仅此刻。乔安一耳光打在陆先生脸上。陆先生并没有因此停住,他抽开领带,压着乔安的肩膀,“你给别人随便睡,在我面前就别装清高了。”乔安听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傻了,耳边嗡的一声,每一寸肌肤都在被撕裂,她歇斯底里地喊“陆远扬,你把话说清楚”“你为了拿这个静染睡了多少人你自己知道,除了小陈是不是老陈也没错过乔安,你能别比我还不择手段吗”陆先生也越过了失控的那条线。乔安愣着,没忍住,也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可能她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啊,就算睡了再多的人,不都是你的意思从一开始让fon和我说那些,让我去见闫涵,争取静染,不都是你计划中的吗现在就算和别人怎么样了,不也是你期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