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而是久别重逢。他是小时候楼上住着的会滚铁圈儿的男孩,是小学时坐在你身后拉你辫子的皮大王,是中学时在篮球场上把白衬衫和运动裤这种乡非搭配穿得相得益彰的男同学,是大学时你愿意你选了他选的所有课,最后考试发现除了他后脑勺长什么样屁都没学会的学长。
在你的每一个时刻遇见他,你都会喜欢,这不是平白无故的感觉,这是命运的安排,吾辈胸无大志,也成不了风口浪尖上的英雄人物,等到老了回想起来,这辈子最丰功伟业的事就是喜欢了个把小男生吧。人生平凡如此,也只有爱,能让我们与众不同。
与此同时,乔安还是回家换上了礼服,出现在聚会的结尾处。她扔下闫涵和一桌人走了。她站在门口,看到穿着华服走来走去的男女。如果你没见到过,一定难以想象,黯淡的夜晚里,会有如此觥筹交错、鼎食鸣钟的场景,越是肮脏的人心,越会在表面聚拢光芒。水晶灯和珠宝在这样的夜里,吸收了这座城市的所有的光。她只觉得眼花缭乱,一阵阵泛恶心。她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地洗白,最后还是跌入这个圈子里。还好陈公子及时出现,自然地托起乔安的手,向最里面的房间走去。乔安抽开手,走在陈公子前面。她离开大楼后马不停蹄赶回家,从“静染”的样衣里挑出一件礼服,有点大,身后别了几根小的银色别针,陈公子看到,帮忙用手挡住她的腰。“松开。”乔安和陈公子绕过一个个怪的目光走到宴会厅的间门口。“你害怕”陈公子和乔安面对面,扬起眉毛,“乔安,你还喜欢我,所以你害怕。”乔安不懂,为什么他们都在问自己,你是不是害怕。到底应该害怕点什么呢为什么每个人希望的都是让她俯首称臣,但是更大的疑点是,她明白软弱的便利,为什么还是忍不住要坚强下去乔安站定,尚未反驳,他已经先一步推开房间的大门,容不得短暂的松懈,女王又要开始上妆表演。她还来不及说一句,我不是害怕,我是厌倦。
再之前,乔安在办公室里几乎整整消耗了一夜,好几次自己在讲方案的时候都觉得要脑缺氧了,如果不强迫自己说着话,可能随时要一头栽倒在地上。闫涵所做的,只是轻轻摇头。后来闫涵说,今天的方案都不满意,剩下的明天再说吧。乔安不肯,说一共带来了十个方案,就要今天说完。当她讲出这话时,周围无论是乔安带来的人还是闫涵这边的团队,无不双眼放箭,希望射死乔安。闫涵撑着下巴,坐在长桌的最里面,微微一笑,“好啊,你想说完,就让大家陪你听咯。”闫涵说完,一片窸窸窣窣的议论,假装不耐烦的咳嗽,笔摔在桌上的声音。乔安胳膊撑着会议桌,可能因为连续几天的工作,让她的思维都变得迟缓,所有细碎的声音在她耳朵里无限放大拉长,她看着自己微微弯起的手指,关节异常突出明显,像是一座小型山峦。乔安低着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小声说着,“虽然知道大家都很疲倦了,但是希望还是能理性地做出选择,毕竟现在时间紧迫”闫涵和旁边的人吩咐着,“一会儿给大家订个俏江南的外卖吧,现在就去,再晚一点就不送了。”大家都纷纷高喊着自己要吃的东西,没人听乔安在说什么。她揉揉眼睛,使劲敲了一下桌子,挤出一个自己都感觉心虚的微笑,“现在可以讲下一个策划案了吗”“欸,乔小姐,人是铁饭是钢,你不让我们吃饱谁听得下去啊。”坐在闫涵旁边的台湾腔女职员仰起头对着t前的乔安喊。“先让大家吃饭吧,乔安。”闫涵看着乔安,一副善解人意的讨厌样。幻灯机的字打在她身上,让乔安变得和策划案一样廉价,萧条,被人唾弃。闫涵问她,“想吃什么帮你订。”“不用了,你们吃就好,我出去走一圈,等你们吃好打电话叫我。”乔安拎起包,扔下手里的笔和文件,走出会议室,才敢放肆地喘个气。
她几乎是用逃跑的速度跑进洗手间,躲进隔间里,手忙脚乱地拿出清凉油,吸毒似的狠狠闻着,之后抹出一点均匀涂抹太阳穴。心里骂了闫涵的祖宗十八代,怎么能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打消磨战,问题是,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站在隔间里,听到会议室出来的其他人在外面交谈议论。说乔安就是靠着陆先生的关系上位的,闫涵怎么可能放过她。另一个说,这个乔安就是一直靠着男人上位的,这次闫涵整她,实属大快人心。两个人说话期间恨不得配合新年时所有大卖场都会播放的喜庆音乐以表达喜悦心情。这种话,乔安从高中开始,在各大洗手间都快听过好几卡车了。她可以不在乎,可是闫涵这次真有点让她穷途末路了。其实,就算是扔下不做,换给别人,也是轻而易举,可是当一个把所有筹码都推到台子中间的女孩,怎么可能错过任何一张好牌呢这个机会难得,做好了,立刻能从千百个光芒背后的人中脱颖而出。不光是广告圈、时尚圈、演艺圈、呼啦圈,全宇宙任何一个圈都是如此势利残酷。太多一夜成名的话,也有太多人在辉煌后渐渐被淡忘,但是大多数人再没能伸手触摸过光。只有那些每一步都走到自己的极致、不断挑战极限、站在悬崖边上的人才有资格感受到太阳投射到地面上的第一束光。乔安从洗手间走出来,给陆先生打了一个电话,响到一半,陆先生没接,她犹豫着按掉了。
对着镜子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告诉她,乔安,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没有选择,只有坚持。后来乔安回到会议室,拿起一桌的文件,对着吃得热火朝天的大家说了声简短清脆的“散会”,留下一桌表情错愕的人离开会议室。既然早知道自己是作过太多恶的坏女孩,没必要削尖脑袋上天堂。不过坏女孩不知道,当自己走出办公大楼时,她醉酒后和陈公子的全部照片已经稳妥地放在了陆先生的办公桌上。陆先生开完会回来,再次拨打乔安的电话,已是无人接听,他拿起了桌上的牛皮纸信封,两边都没封口,照片滑出来,散开一地。明白妈妈为什么总是催促我们早点睡觉了吗因为人生中最丑恶和艰险的事一般都在晚上发生,只有轻轻闭上眼才能逃过一劫。梦境如此柔软,它让我们也卸下了外壳,抛弃七情六欲和复杂思维,变成最无害的植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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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自己从课桌上醒来了。乔安皱着眉头把饭盒推给我,让我剥虾。她没化妆,穿着白衬衫配校服,马尾辫,每一寸肌肤透着一股讨人厌的清冷。我揉揉眼睛,环顾四周,男生们讨论nb的球赛,女生们传看言情小说,一个纸团正中我脑门,卫生委员捏着嗓子大喊“倪好快去拖地,检查卫生的马上来了”高中时候上面打满小抄的课桌,和在右下角写好值日生的黑板。什么都没改变过。“不对啊”我看着乔安说,“不应该是这样”“怎么”她托起下巴,冷冷看我。我狠狠捏自己的脸。难道当真还在高中吗就算我还是当着那个“剥虾员”,也不要让我没泡到齐飞啊泡到男容易吗就算让我没泡到男,也不要让我没遇到男啊,找到人生目标容易吗就算没遇到男,再退一万步,十万步,一千万步,让我没见到齐飞,也不要让我重新高考啊,这个实在不能忍我濒临绝望,乔安把我踩醒,确切地说,是她走进来不小心绊到我的小腿让我终于从噩梦里醒来。